他以为皇权是无所不能的刀剑,却不懂得,这天下最可怕的力量从来不是刀剑,而是人心,是那千千万万读书人汇聚而成的人心!
他竟然亲手将这把最锋利的武器,递到了我等手上!
这已经不仅仅是推迟一场考试那么简单。
这是对天下所有读书人,最赤裸裸的羞辱!
十年寒窗,凿壁偷光,背井离乡,忍饥挨饿,所求为何?
不就是为了这金榜题名一朝登科光宗耀祖兼济天下的荣耀与梦想吗?
现在,皇帝用一句轻飘飘的话,就将他们所有的希望尊严以及未来的前程,都狠狠地踩在了脚下,还碾了两脚。
这把火被点燃了,而且烧得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旺,比他之前撒下的所有风言风语,威力要大上千倍万倍!
“陛下此举,确实有欠稳妥。”钱龙锡斟酌着词句,但眼中的兴奋已经掩饰不住。
“何止是不妥。”钱谦益摇了摇头,脸上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神情,“此乃自断臂膀,自毁长城之举啊。老夫…痛心疾首!”
他说着“痛心疾首”,眼底却是一片欣赏着猎物掉入陷阱的快意。
……
南城,宣武门大街以南。
这里是外地进京赶考的学子们主要的聚集地。
湖广会馆、福建会馆、山陕会馆…一座座古朴的院落,在这几日,都化作了一座座烧得通红的熔炉,用愤怒与焦虑做燃料,将所有人的理智都付之一炬。
夜幕降临,福州会馆的后院大堂里灯火通明,人声鼎沸。
数十名来自福建、浙江、江西等东南省份的学子聚集于此,一张张本应意气风发的脸上,此刻却写满了愤懑与不安。
一个身材魁梧,面色黝黑,显然是来自北方某省的学子正激动地拍着桌子唾沫横飞。
“与蒙古通商,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!名为互市,实为资敌!铁锅、农具、布匹,哪一样不是胡人急需之物?今日给了他们铁锅,明日他们便能融了铸成刀枪!一旦北虏再次叩关,我等家乡岂不尽成糜烂之地!此乃开门揖盗,自毁长城之举!”
他的话,立刻引起了一群北方学子的共鸣。
紧接着,一个面带愁容,口音里带着辽东腔调的年轻人站了起来,他的眼中满是忧虑。
“还有那毛文龙!朝廷对其无限宠溺,要钱给钱,要官给官!此人早已拥兵自重,盘踞皮岛,名为大明之将,实为海外之王!长此以往,辽东军民将只知有毛帅,不知有陛下!此乃养虎为患,国之大贼也!”
然而,情绪最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