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里放着一个打开的黑檀木扁盒,盒内衬着明黄绸缎,上面静静躺着几根细如牛毛、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蓝光泽的银针。针旁,还有一小块沾着暗褐色污迹的棉布。
碧落!淬了碧落毒的针!还有试毒用的布!
余媛的呼吸骤然停止,血液几乎冻结。
兄长他……不仅知情,他甚至亲自动手处理这剧毒之物!他就这样放在他的书案上!
就在这时——
內间寝卧的方向,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呓语,模糊不清,带着痛苦的挣扎。
是余宇涵的声音!
余宇涵“……诺……不行……”
余媛猛地捂住了嘴,才压下那声冲到喉咙口的惊喘。
紧接着,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,像是有人在榻上辗转反侧。
然后,一切又归于寂静。
死一样的寂静里,余媛僵立在密道中,浑身冰冷。方才那声呓语,像一把淬毒的冰锥,狠狠扎进她耳膜。
诺。
他在睡梦里,都在唤那个名字。在那个名字后面,跟着的是“不行”。
什么不行?是对左航下手不行?还是……护不住许诺不行?抑或是,对她这个妹妹再次下手……不行?
无数可怕的猜测瞬间涌上脑海,几乎要将她淹没。
发间的乌木簪似乎也开始隐隐发烫。
不能再待下去了!
她颤抖着手,极力维持镇定,吹熄灯笼,摸索着退回缝隙处,按下机关。
《江山雪霁图》无声滑回原处。
她跌跌撞撞回到榻上,拉过锦被将自己紧紧裹住,牙齿却止不住地磕碰,发出细微的声响。
这一夜,余媛睁着眼,直到天色微明。
窗外桃花开得愈发喧嚣,那灼灼的红色,落在此刻她的眼里,像极了凝固的血。
晨光熹微,透过暖阁的窗棂,在织锦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余媛一夜未眠,眼底带着淡淡的青影,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。她坐在梳妆台前,铜镜里映出的那张脸,依旧维持着温顺柔和的假面,唯有眼底深处,是一片冻僵的死水。
发间那支乌木簪安静地簪着,触感冰凉,再无昨夜那惊心动魄的微热。可她知道,有些东西,一旦烙下,就再也擦不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