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在令人窒息的药味和许诺破碎的呻吟中粘稠地爬行。终于,当窗外传来第一声清晰而遥远的鸡鸣,撕裂了黎明前的死寂。
左航动了。
他缓缓站起身,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沉重。深紫色的朝服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。他踱步到床榻边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许诺。阴影完全笼罩了她小小的身躯。
他伸出手,宽大冰凉的掌心,轻轻覆在许诺滚烫的额头上。这个动作不带丝毫温情,更像是一种冰冷的确认。
许诺的身体在他掌心落下的瞬间,猛地一个激灵,如同被电流击中。她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!那瞳孔在昏暗的光线里,竟是异常的清亮,带着一种被高热灼烧后的迷蒙和……一丝瞬间凝聚的、近乎疯狂的清醒!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,像是要说什么。
左航收回手,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灼人的温度。他面无表情地转身,目光如同两柄冰冷的锥子,终于落在了那个抖如筛糠的丫鬟翠缕身上。
左航“好生伺候夫人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,平平板板,听不出丝毫情绪,却像重锤狠狠砸在翠缕心上。
左航“若夫人有任何闪失……”
他没有说完,只是那停顿中蕴含的森然杀意,让翠缕如同被扼住了喉咙,身体猛地一软,几乎瘫倒在地,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脚踏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,却连求饶的呜咽都发不出来。
左航不再看她,袍袖一拂,转身,大步走向紧闭的房门。沉重的门扉被他拉开,一股裹挟着清晨寒意的风猛地灌入,吹散了室内浑浊的药气,也吹动了他深紫色的袍角。
门外,灰白的天光刺眼。庭院里,昨日喜庆的残骸在寒风中更显破败凄凉。
张谦如同幽灵般无声地出现在他身侧,垂首递上一方沾湿的素白丝帕。
左航接过丝帕,慢条斯理地、极其仔细地擦拭着自己刚才触碰过许诺额头的那几根手指。每一个指缝,每一寸皮肤,都反复擦拭。
他将用过的丝帕随手丢给张谦,目光投向皇城的方向,那里,太极宫的轮廓在熹微的晨光中若隐若现,如同蛰伏的巨兽。
左航“备轿。”
左航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,却比这清晨的寒风更刺骨。
左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