泥土覆盖上最后一铲,将那个小小的、承载着整个夏天的木匣彻底掩埋。地面上只剩下一个微微凸起的新鲜土包,在惨淡的月光下,像一个不起眼的、沉默的坟茔。
我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,背靠着粗糙的老杏树干。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,只剩下无边无际的、冰冷的疲惫和一片死寂的荒芜。灵魂仿佛也跟着那个木匣,一同沉入了冰冷黑暗的地底。
就在这时,一阵极其遥远、又极其清晰的稚嫩歌声,不知从哪个角落,乘着寂静寒冷的夜风,幽幽地飘了过来:
“郎骑竹马来,绕床弄青梅……”
那声音清亮、天真,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粹快乐,一遍又一遍地唱着,如同最锋利的刀刃,反复切割着我早已麻木的神经。
歌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,穿透冰冷的空气,直直刺入我空茫的心底。
“同居长干里,两小无嫌猜……”
我猛地闭上眼睛,将脸深深埋进沾满泥污的掌心,宽阔的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耸动起来。这一次,不再是恸哭,而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、无声的、剧烈的悲鸣与痉挛。
月光终于挣扎着撕开了一丝云隙,惨白的光线如同冰冷的泪水,流淌在寂静的后院,流淌在那株沉默的老杏树上,也流淌在树下那个蜷缩的、被彻底掏空了灵魂的身影上。
歌声还在飘荡,带着孩童的无邪,唱诵着青梅竹马的美好,唱诵着两小无猜的纯真。每一个字,都像一颗炸弹,在这死寂的夜里,在左航早已化为废墟的心上,砰然炸响。
砰——
砰——
砰——
永无止境。
〈全文完〉
**番外:杏花烙**
相府后院那株老杏树的枝桠,是左航和乔雁最初的王国。
将军府的朱红高墙与丞相府的森严门第之间,仅隔着一条不甚宽阔的巷弄,和一株年年岁岁肆意伸展枝桠的老杏树。这树,便成了两个小小身影翻越藩篱的天然桥梁,也是他们懵懂情愫悄然滋生的秘密花园。
左航虽是相府庶出,但幼时尚未被森严的嫡庶规矩完全束缚。乔雁作为将军府唯一的嫡女,备受宠爱,性子也养得如同初夏的阳光,明媚而带着一丝骄纵的野性。她总是不耐烦将军府里繁复的礼仪和嬷嬷的絮叨,一双灵动的杏眼,总爱越过墙头,望向那株开满粉白花朵的老杏树。
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