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无从得知。巨大的悲伤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,瞬间击垮了所有强撑的伪装。我猛地转身,撞翻了书案,笔墨纸砚哗啦散落一地。身体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去,蜷缩在角落里。喉咙里发出野兽受伤般的呜咽,压抑而破碎,最终化为无法抑制的、撕心裂肺的恸哭。
泪水汹涌而出,滚烫地灼烧着脸颊。为她的凋零,为我们被碾碎的情意,为这无法挣脱的宿命,也为那个在记忆深处、永远定格在杏树阳光下的、再也回不去的夏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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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,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。冷雨早已停歇,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一种万物凋零的死寂。
相府后院,万籁俱寂。白日里喧嚣的府邸,此刻沉睡得如同巨大的坟墓。我避开巡夜的家丁,如同鬼魅般潜行至那株熟悉的老杏树下。
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,只有惨淡的微光勉强勾勒出它虬结的枝干轮廓。它沉默地矗立着,像一个沧桑的、见证了一切悲欢离合的守护者,又像一个无言的墓碑。
我跪在冰冷的、带着湿气的泥土上,用双手疯狂地挖掘着。指甲很快被坚硬的土块和碎石磨破,渗出温热的血,混合着冰冷的泥水,带来尖锐的刺痛。但这痛楚却让我感到一种病态的清醒。我需要这种痛,来对抗胸腔里那片足以将人吞噬的、空洞的麻木。
终于,指尖触碰到一个硬物。是一个小小的、早已褪色的桐木匣子。它被深埋在树根之下,保存得还算完好。
我颤抖着将它捧出。匣子表面冰凉,沾满了湿冷的泥土。我甚至不敢打开它。那里面封存的,是年少时最滚烫的赤诚,是两颗心最纯粹的悸动,是足以将现在的我彻底焚毁的烈焰。那些红绳、干花、纸片……每一件,都是此刻足以致命的炸弹。
我跪在冰冷的泥地里,紧紧抱着那个小小的木匣,如同抱着她早已冰冷的身体。脸颊贴在粗糙的木面上,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个夏日午后的余温。无声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,滚烫地滑落,滴在沾满泥土的匣子上,洇开深色的痕迹。所有的声音都哽在喉咙深处,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、剧烈的颤抖。
不知过了多久,颤抖终于平息。一种巨大的、令人窒息的疲惫感席卷全身。我抬起沾满泥污和血迹的手,用尽全身力气,再次开始挖掘。这一次,挖得更深。
泥土一捧一捧地被抛到旁边,冰冷的土腥味充斥在鼻腔。那个小小的木匣,被我极其缓慢地、如同进行一场最庄重也最绝望的仪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