往后的日子,成了行尸走肉般的重复。在朝堂上,我依旧是那个沉稳干练、精于地理的年轻官员左航。在丞相府,我是那个沉默寡言、安分守己的庶出公子。只有在无人窥见的深夜,当府邸陷入死寂,那些被强行压制的回忆才会如同挣脱囚笼的猛兽,咆哮着将我撕碎。乔雁阳光下通红的侧脸,汗湿滚烫的掌心,捧着杏花时粲然的笑靥,还有宫灯下那双盛满绝望荒芜的眼眸……一幕幕,轮番轰炸。每一次“砰”然炸响,都将我拖入更深的漩涡,窒息,沉沦。
我甚至不敢靠近相府后院那株老杏树。它像一个沉默的墓碑,矗立在那里,提醒着我所有失去的、永不复返的美好。唯有埋藏在树根深处那个小小的木匣——里面装着褪色的红绳、干枯的杏花、还有她偷偷塞给我的、写着歪歪扭扭诗句的纸片——是我与那个炽热夏天唯一的、隐秘的联系。它是甜蜜的遗骸,也是痛苦的根源。
宫变的消息传来时,像一道撕裂阴霾的惊雷,震动了整个京城。
消息纷乱而残酷。将军府被指通敌,乔老将军身陷囹圄。而深宫之中,荣宠一时的乔贵妃,被牵连其中。皇帝震怒,雷霆手段。将军府的覆灭,只在旦夕之间。
我坐在冰冷的书房里,听着窗外呼啸的风雨,手中的笔悬在半空,墨汁滴落,在宣纸上晕开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。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,痛得无法呼吸。乔雁……那个曾在杏树上对我灿然一笑的少女,那个在深宫绝望凝视我的贵妃……她此刻,身在何处?承受着怎样的恐惧?
我试图奔走,以一个微末官员的身份,去探听,去周旋,哪怕一丝渺茫的希望。但丞相府冰冷的门楣将我阻挡,嫡兄冷漠的眼神如同寒冰:“左航,莫要引火烧身。将军府之事,已成定局。乔氏女……自有她的命数。”
命数?这两个字像淬毒的针,狠狠扎进心窝。难道从她被抬入宫门的那一刻起,这所谓的“命数”就已写好?难道我们年少时所有的炽热与纯粹,都只是为了铺垫今日的毁灭?
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彻底淹没了我。
**毒酒**赐下的消息,是在一个阴沉的黄昏传来的。
没有公开的罪名,没有审判的流程,只有一道冰冷而决绝的旨意。帝王的无情,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。乔雁,乔贵妃,将军府曾经最耀眼的嫡女,成了这场政治风暴中必须被抹去的污点。
我站在相府书房的窗前,看着铅灰色的天空压向沉寂的庭院。手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