熊廷弼是一个有耐心的猎人。
围城了十日。
在这围城的十日里面,赫图阿拉城中,开始出现逃兵了。
哪怕皇太极的督战队日夜巡逻,并且实行严苛的连坐制度,但还是有些胆大不要命的,趁着空挡,坐吊篮逃下赫图阿拉,逃到明军这边来。
此刻。
明军军营。
中军大帐。
帐帘被亲兵轻轻掀开,一个身影踉跄着被推了进来,“噗通”一声跪伏在地,破烂的汉军旗号衣上沾着泥污与血渍,头发纠结如草,连头都不敢抬。
这是三日来逃兵中官职最高的一个,原是外城汉军旗的“拨什库”(管十人的小官)。
昨夜趁着督战队换岗的空当,抓着城头垂落的草绳滑下,摔断了左腿仍拼命爬向明营。
“抬起头来。”
熊廷弼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威严。
那降兵浑身一颤,缓缓抬头,露出一张蜡黄的脸,左眼下方有一道刀疤,眼神里满是恐惧与讨好,嘴唇哆嗦着:
“奴才…小的李三,叩见经略公…求经略公饶命!”
“饶不饶你,看你说的是不是实话。”
熊廷弼问道:
“赫图阿拉城中,如今是什么光景?粮草还够支撑几日?”
李三咽了口唾沫,声音仍在发颤:
“回…回经略公,城中早乱了!
外城住的都是咱们汉兵和新来的蒙古人,这十日来,我们连饭都吃不饱。
粮仓被八旗兵看死了,咱们汉兵每日就给一小把炒米,掺着树皮磨的粉。
城上巡守的,大多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郎,还有些六十多岁的老兵,甲胄都穿不全…”
熊廷弼眉头微挑。
“少年郎?老兵?那皇太极的八旗精兵呢?
巴牙喇、白甲兵去哪了?
难不成都缩在内城,不敢出来了?”
“不…不是!”
李三连忙摆手,声音陡然拔高,又赶紧压低。
“小的前几日给内城送柴,隐约听见八旗的牛录额真聊天,说…说大贝勒阿敏、四贝勒阿济格早就带着人出城了!
好像是往抚顺方向去了,具体去做什么,小的不敢问,也问不着。
那些八旗老爷见了咱们汉兵,连正眼都不瞧…”
帐内瞬间陷入寂静。
熊廷弼凝视着李三那张惶恐的脸,目光锐利如刀。
这情报与他三日前的判断严丝合缝:
皇太极果然在唱空城计!
城中留守的不过是老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