抚顺。
去年被明军火炮轰塌的城墙,虽用新土夯补过,却仍能看见参差的裂痕。
墙面上嵌着的弹片锈迹斑斑,墙根下还堆着未清理干净的断木与碎砖。
城内更不必说,半数街巷仍是废墟,断壁残垣间搭着临时的草棚,军户们正佝偻着身子修补屋顶。
但此刻。
城外的旷野,早已是另一番天地。
八万大军已如钢铁洪流般铺开,从抚顺西门一直延伸到苏子河东岸,望不到尽头。
猎猎旌旗在风里翻卷,明黄的“明”字旗、红底黑字的“熊”字帅旗、科尔沁部的狼头纛、内喀尔喀五部的苍鹰旗,还有各营的将旗,密密麻麻遮了小半天空。
枪戟的锋芒映着初升的朝阳,泛着冷森森的光,连空气里都飘着铁器与火药的味道。
辽东经略熊廷弼身披山文甲,腰间悬着的尚方剑,虎目如炬。
他大步登上三丈高的榆木将台。
将台上有十口朱漆木箱,被黄绸覆盖。
登上将台之后,熊廷弼环视台下众将士。
“诸位将士!”
熊廷弼的声音像撞钟般炸开,压过了风卷旌旗的声响,连远处的骑兵都能听得一清二楚。
他抬手掀开黄绸,一把掀开最上面那口木箱的盖子。
白银的锐光骤然泼洒出来,晃得人睁不开眼,三十八万两官银码得整整齐齐。
“这是圣上从内帑里拨的开拔赏!
战后论功行赏,有官有爵,还有比这多十倍的银子!”
他抓起一把银锭,任其从指缝间泻落。
“当啷”声落在木箱里,清脆得像是在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弦。
“但本经略今日要赏的,不止是银子!”
熊廷弼的声音陡然转厉,目光扫过台下的军阵。
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!”
“今日,我们就是要去报仇的!
萨尔浒一战,建奴杀我明军四万!
开原、铁岭陷城时,他们屠我汉民十之七八!
多少妇孺被掳走,多少房屋被烧毁!
这仇,我们大明还没报完!”
锵!
熊廷弼猛地拔出尚方剑,剑刃映着朝阳,亮得能照见人影,他剑尖直指北方赫图阿拉的方向,声裂云霄:
“今日出征,本经略只有一条令:
杀!杀!杀!
凡持兵械的建奴,无论是女真、蒙古还是汉奸,敢反抗者,尽诛之!
等赫图阿拉的城墙塌了,本经略要看见苏子河里,漂满建奴的尸首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