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。
入春虽久,但北京城的雨水却少得可怜,连皇城根下的护城河水,都比往年浅了半截,露出了河底的鹅卵石。
可即便如此,城郊的田地里,却已是一片忙碌的景象。
老农们扛着锄头,穿着打补丁的短褐,踩着晨露走进田里,弯腰将土块敲碎。
那些土块硬得像石头,一锄头下去能溅起细土,他们却不嫌累,额头渗着汗,嘴角却带着笑。
“今年有井水浇地,不怕旱!”
一个老农直起腰,用袖子擦了擦汗,望着田埂边那口新打的水井,眼里满是感激。
这井,是去年冬天皇帝下旨凿的。
那会儿北直隶刚遭了场冬旱,麦苗都蔫了,朱由校便急召工部和科学院的人,琢磨着怎么能多打井、多找水。
先是疏导了永定河、潮白河的旧渠,把河水引到城郊的田边。
接着又让科学院改良了钻井的法子,就是那“冲击式顿钻法”。
还定下了“相井地、立石圈、凿大窍、扇泥、卜竹、凿小窍”六道工序。
就说这“相井地”,不是随便找个地方就凿,得让老农带着科学院的工匠,看地势、摸土壤。
若是土色发黑、手捏成团,底下十有八九有水。
若是土色发黄、一捏就散,那便得换地方。
“立石圈”更是讲究,得用西山采的青石板,一圈圈垒在井口,高出地面二尺,防止雨水灌进去,也防着孩童掉下去。
到了“凿大窍”,工匠们得轮着挥起三十多斤重的铁凿,对着地面一下下砸,震得胳膊发麻,一天也就能凿个三五尺深。
凿出来的泥块,还得用竹编的“扇泥筐”一点点吊上来,这便是“扇泥”。
等凿到一定深度,再“卜竹”。
选那些粗细均匀、没有虫蛀的楠竹,剖开成两半,再拼成圆筒,一节节接起来下到井里当井壁,防止塌方。
最后“凿小窍”,用细凿把井底的土层凿透,等清水慢慢渗出来,这口井就算成了。
这般凿出来的井,最深能到一二百丈,在这地下水还没被过度开采的年月里,几乎每口井都能打出水来。
如今城郊的田埂边、村口旁,到处都能瞧见这样的石井,井口挂着木桶,农妇们两人一组,抬着扁担打水,木桶撞在井壁上,发出“咚咚”的响,清水洒在田地里,溅起细小的土花。
只是没有抽水机,单靠人力抬水,效率终究还是低。
一个壮劳力一整天不停地打水,也就能浇个半亩地,若是种小麦,这点水远远不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