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月的辽东,仍浸在彻骨的寒意里。
荒岭被厚厚的积雪覆盖,只露出黑褐色的岩石棱角,像巨兽嶙峋的脊背。
冻土冻得比铁块还硬,一镐下去只能留下一道白痕。
路边的枯枝缀着残雪,风一吹便簌簌落下,唯有松柏顶着苍翠,在风雪中倔强挺立。
辽阳府衙的大堂内。
地龙烧得正旺,将青砖地面烘得温热,却驱不散空气中的沉郁。
堂中三人分坐两侧,正是辽东权力中枢的“三驾马车”。
左侧首座上,熊廷弼身着绯袍,腰间悬着尚方剑。
他是辽东经略使,兼总督辽东军务与粮饷,赐封太子太师、东宁伯,是辽东军权的实际掌控者。
此刻他正捧着一份军报,眉头拧成了“川”字,。
军报上写着,上个月广宁卫的粮车遭劫,三十石军粮下落不明,护送的士兵只活下来两人,却都说不清劫匪的来历。
“又是粮车遭劫。”
熊廷弼将军报拍在案上,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。
“去岁若不是后勤断绝,皇太极那家伙的项上人头,早就被我取来了!
如今倒好,粮道上的手脚还没查清,又出了这档子事!”
右侧坐着的辽东巡抚孙承宗,连忙放下手中的锦衣卫密报,温声劝慰:
“经略公息怒。粮道之事,锦衣卫与西厂已查了两月,想来很快便有结果。”
可此刻他的眉头也紧紧皱着,手中的密报上,密密麻麻写着“某参将与蒙古部落私通”“某同知克扣军粮”的条目,每一条都触目惊心。
坐在末位的杨涟,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,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坐镇辽东,主掌监察弹劾。
他手中也捧着一份密报,脸色比熊、孙二人更显沉重:
“经略公、孙抚台,你们看这份,去岁蒙古诸部南下时,竟真有人提前给建奴送了情报!”
三人相视一眼,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怒火与忧虑。
去岁的辽东战局,本是一片大好。
熊廷弼率军将皇太极的建州女真逼至绝境,眼看便能彻底剿灭这心腹之患,可偏偏后院起火:
蒙古部落突然南下袭扰,截断了明军的粮道。
更有甚者,军中竟有将领私通蒙古、建奴,倒卖军器。
一连串的内耗,让明军错失了灭敌的良机。
“攘外必先安内,这句话说得一点没错。”
熊廷弼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怒火。
“内患不除,就算有再多的军饷、再精良的兵器,也平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