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别说北方冬季寒冷,春季多风,桑树发芽晚,桑叶的生长期比江南短了一个月,夏季若遇干旱,桑叶减产,蚕便会断粮,产量远不及江南。
更关键的是技术差距。
江南养蚕已有千年历史,蚕农们从选种、喂叶到煮茧、缫丝,都有一套标准化的流程。
比如选蚕种要挑“白腹蚕”,喂叶要“晨采嫩桑、午采壮桑”,缫丝时要“手轻力匀”,这些都是祖辈传下来的经验。
可北方的养蚕多是农户零散经营,一户人家养个几十张蚕种,既没有统一的技术标准,也没有专业的缫丝工匠,织出来的生丝要么粗细不均,要么光泽暗沉,根本达不到西夷的要求。
“最好是压服江南,不然,就得让北方扩产了。”
朱由校喃喃自语。
山东、河南的官员此前曾上奏,说当地有不少荒地可以种桑,若是能鼓励农户“改稻为桑”,扩大桑树种植面积,再派江南的蚕农去传授技术,或许能提高北方的生丝产量。
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他便犹豫了。
“改稻为桑”听起来简单,可执行起来却容易出乱子。
若是下面的官员为了政绩,强迫农户把稻田改成桑田,不给补偿,或是勾结地主强占良田,定会激起民怨。
更别说北方百姓以稻米为主食,改种桑树后,粮食产量减少,若是遇上灾年,百姓没了口粮,怕是要闹出更大的乱子。
这一点,嘉靖年间就有了教训。
江南曾试过“改稻为桑”,结果地方官与士绅勾结,低价强买农户的稻田,逼得不少百姓家破人亡,最后还引发了民变。
如今北方的情况比江南更复杂,百姓本就贫困,若是再处理不当,怕是会重蹈覆辙。
“这事急不得啊。”朱由校靠在椅背上,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。
一边是西夷订单的压力,一边是北方扩产的风险,一边还有江南士绅的阻挠,三者交织在一起,让他一时之间竟没了头绪。
他拿起案上的茶杯,抿了一口热茶,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。
或许可以先派户部的官员去山东、河南实地考察,看看哪些地方适合种桑,哪些农户愿意改种,再制定详细的补偿政策。
比如种桑的农户可以免三年赋税,朝廷还提供桑苗和技术支持。
同时再加大对江南士绅的管控,让他们不敢轻易囤积蚕丝。
只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,而西夷的商船怕是等不了太久。
朱由校望着窗外渐渐升高的太阳,心中暗自盘算:
无论如何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