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由校的声音沉了下来。
“朕收到消息,荷兰人已在南洋集结船只,他们不满足于与民间走私,更想强行占据我大明的澎湖列岛,以此为据点,逼迫朝廷开放通商。”
“有些事,不是躲就能躲过去的。
西夷的船坚炮利,早晚会找上门来。
沿海百姓对通商的需求,也早晚会冲破海禁的束缚。
与其被动应对,不如主动出击。
规范通商,官营通商,设关征税,既充盈国库,又能掌控局面,还能借机练兵造船,防备日后的隐患。”
方从哲站在原地,心中翻江倒海。
他倒是没有想过,“通商”背后竟牵扯着如此多的考量。
“与西夷通商之事,元辅你牵头总领,但不必急于让阁臣或部堂大员出面。”
“先从礼部主客司、兵部职方司挑几个品级不高、却懂实务的主事官,让他们去会同馆与西夷使臣接触。
记住,首要之事是摸底细。
他们想要什么?
是丝绸、瓷器,还是茶叶?
愿意出多少白银换?
对通商口岸、关税额度有什么要求?
这些都要一一问清楚,半点不许遗漏。”
末了,他加重语气,眼中闪过一丝精明:
“通商是互通有无,但我大明绝不能做亏本买卖。
西夷想要我大明的好东西,就得拿出足够的诚意。
白银要足,规矩要守,想借着通商占我大明便宜,门都没有。”
方从哲闻言,心中早已明了这差事的棘手。
但事已至此,他也只能领了这差事了。
“老臣遵旨。”
只是说完这句话,他心中又有几分苦色。
那些言官连陛下整顿京营、推进税改都要骂上几句,若是知晓要与“蛮夷”通商,怕是能把弹劾的奏章堆得比御案还高。
他估计又要被骂个狗血淋头了。
什么从哲误国,已经是最轻的了,后面的人身攻击,就非常难听了。
可转念一想,他又暗自叹了口气。
自己这内阁首辅的位置,却也不是靠同僚的好感坐稳的。
当年神宗朝,他靠着调和党争、稳定朝局才得以上位。
如今天启朝,陛下锐意革新,他若敢违逆圣意,别说言官弹劾,怕是用不了几日,首辅的印信就得交出去。
虱子多了不痒。
这些年因支持陛下整军、清丈田地、逾越祖制,他挨的骂还少吗?
只要陛下还信他、用他,这点非议又算得了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