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城金砖铺地,光可鉴人,让她不敢轻易下脚。
起初的日子,她在浣衣局里沉默寡言,总想着一死了之,直到那些手脚麻利的宫女排解她:
“姑娘年纪轻轻,何必寻短见?那黄台吉待你也未必真心,何苦为他赔上性命?”
听得多了,哲哲的心渐渐活泛过来。
是啊,她本就只是个女人。
黄台吉待她,与其说是夫妻,不如说是为了维系科尔沁与后金关系的摆设,何曾有过多少温存?
又犯得着为他殉情吗?
再者,草原上的规矩本就如此。
部落打了败仗,女子被胜利者掳走当作战利品,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。
便是那不可一世的成吉思汗,他的母亲诃额仑、妻子孛儿帖,不也都曾被其他部落劫掠过?
最终不也照样生下了英雄儿女,成就了一番霸业?
“既来之,则安之。”
哲哲对着铜镜,用汉人的胭脂轻点了唇瓣。
镜中的女子,眉眼间还带着蒙古姑娘的英气,只是那双眼眸里的绝望,已被一种平静取代。
此刻。
她身着一身改良过的蒙古贵女袍服,踏入乾清宫东暖阁,手心虽沁出了薄汗,心中却出奇地平静。
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但至少,不必再做谁的棋子,不必再为虚名所困。
脚步停在暖阁中央,她依着宫人教的礼节,缓缓屈膝行礼,垂着眼帘,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在这空旷的殿宇中轻轻回荡。
“罪妇博尔济吉特氏哲哲,拜见大明皇帝陛下,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哲哲伏在金砖地上,额头几乎触到冰凉的地面,蒙古袍服的衣摆铺展开,如一朵绽放在尘埃里的月白色花朵。
朱由校坐在铺着明黄色软垫的宝座上,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位来自草原的女子。
二十一岁的年纪,正是女子风华最盛之时,褪去了少女的青涩,一身丰腴恰到好处,举手投足间带着蒙古贵女特有的舒展气度。
尤其是那身改良过的蒙古袍服,斜襟上用银线绣着草原特有的狼图腾,领口露出一截莹润的脖颈,与宫中女子的纤弱温婉截然不同,透着一股野性的鲜活。
这般独特的风采,让朱由校不由得从主位上站起身,缓步走到她面前。
他微微俯身,伸出手,用指腹轻轻拨开她的下颚。
指尖触到的皮肤带着草原女子特有的细腻与微温,不同于中原女子的白皙,那健康的麦色肌肤在宫灯映照下,泛着蜂蜜般的光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