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拍板要去打曲阜,徐鸿儒竟是半分迟疑也无,当天便擂响了聚兵的铜锣。
他像是生怕晚一步,曲阜的金银财宝就会自己长腿跑了似的,当即传令:
除留三千老弱守郓城,其余人众,无论男女老少,尽数拔营,随他开赴曲阜。
那出发的场面,与其说是浩浩荡荡,不如说是混乱不堪。
十几万部众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郓城,前头是扛着锈刀烂枪的乱兵,中间夹杂着推着整车财宝的民夫。
那些金银器皿、绫罗绸缎堆得像小山,车轴都被压得咯吱作响。
再往后,是被绳索串成一串的女人,个个面黄肌瘦,眼神空洞,稍有踉跄便会挨上一鞭子。
最末是拖家带口的老弱,抱着破碗烂瓢,一步一挪地跟着大部队,活脱脱一群打家劫舍归来的土匪,哪里有半分“义军”的模样?
徐鸿儒坐在一顶临时拼凑的“龙辇”上,更是把排场做足了十成。
前面有八个被强征来的僧人,穿着皱巴巴的袈裟,焚香开路,嘴里哼着谁也听不懂的调子,号称“接引圣驾”。
身后跟着三十多个精心挑选的民女,皆是从郓城富户家里抢来的,被勒令换上华丽衣裳,脂粉涂得厚厚的,强颜欢笑地跟着车辇走,充当“后宫仪仗”。
更荒唐的是,他身边竟围着十几个刚阉了没几日的“太监”,伤口还没愈合,走路一瘸一拐,却要硬撑着学宫廷规矩,端茶递水时手都在抖,稍有差池便被徐鸿儒身边的护卫劈头盖脸地打骂。
这才打下三座县城,连块像样的根据地都没站稳,就急着把皇帝的架子摆得比紫禁城还足。
与之相比,李鸿基的队伍简直像另一支军队。
他麾下的战兵皆是轻装简行,背上只挎着干粮和兵器,队列虽不算森严,却步伐沉稳,眼神锐利。
至于劫掠来的财物、俘获的人口,早已被他划拨给辅兵队伍,让他们带着大车跟在主力后方十里开外,既不耽误行军,又能随时接应。
“带着金山银海和女人打仗?”
李鸿基骑马走在队伍最前,望着前方徐鸿儒那支拖拖拉拉的人马,嘴角泛起一丝冷嘲。
他在心里盘算:真要是撞上袁可立的京营精锐,这些累赘便是催命符。
护着它们,打不了仗;扔了它们,人心必散。
到时候别说进攻,怕是连转身跑路都难。
这般乌合之众,也敢来造大明的反?
大军每日最多走三十里便扎营,徐鸿儒要在临时搭建的“行宫”里饮酒作乐,清点抢来的财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