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刘兴祚叛金归明那一日起,大金的汉人降臣便成了八旗女真眼中的刺。
那一场浑河野战,两蓝旗骑兵竟被刘兴祚偷袭,紧接着被明军骑兵击溃,消息传回抚顺,女真贝勒们震怒之余,看向汉人降臣的目光里,便多了层淬了冰似的猜忌。
往日里虽也有欺压,却还留着几分表面的客气,可如今,这份客气被彻底撕碎,只剩下赤裸裸的凌辱。
这羞辱,起初只是抢些财物。
汉人降官家里稍值钱的玉器、绸缎,常会被路过的八旗兵卒“借”走,说是借,实则与抢无异。
可渐渐地,这欺压变本加厉,竟朝着妻女下手。
范文程与弟弟范文寀在汉人降臣中算是位高权重,可他们的家眷也未能幸免。
大贝勒代善借着议事的由头,常往范府走动,看中了范文程的小妾,竟直接带人闯入内院强抢。
更有甚者,一些没什么军功的建州女真,仗着“贵种”身份,喝醉了酒便往范府门口一站,指名道姓要“尝尝汉官的婆娘滋味”,府里的丫鬟婆子稍一阻拦,便被抽得满脸是血。
那些汉人降臣看在眼里,疼在心里,却敢怒不敢言,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妻妾被女真兵卒拖拽出去,屈辱的哭喊声穿透院墙,像鞭子似的抽在他们脸上。
李永芳忍无可忍,拉着范文程、佟养性去找努尔哈赤告状。
三人跪在抚顺汗宫外,从清晨等到日暮,好不容易盼着努尔哈赤出来,得到的却是劈头盖脸的训斥。
“你们汉人反复无常,若非看在还有些用处,早把你们一并斩了!不过是几个妇人,值得你们来烦扰本汗?”
佟养性壮着胆子辩解:“汗王,她们是臣等的家眷……”
“家眷?”
努尔哈赤冷笑一声,马鞭指着三人。
“在这抚顺,你们的命都是本汗的,何况家眷?再敢多言,休怪本汗无情!”
三人被骂得狗血淋头,灰溜溜地退了出来。
走到宫门外,李永芳望着抚顺的城墙,忽然呕出一口血来。
他当年献城投降,本以为能换来荣华富贵,却没想到落得如此境地,连妻儿都护不住。
自此,汉人降臣中的怨气便像野草似的疯长。
从范文程这样的谋士,到李永芳麾下的汉兵,再到被掳掠来的汉人百姓,人人心里都憋着一团火。
他们看着女真兵卒骑着抢来的战马,搂着抢来的汉人女子在街上横冲直撞,看着自家辛苦积攒的财物被肆意搜刮,那份对建奴的归属感,早已被这日复一日的欺压碾得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