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沽口外的海风卷着咸腥味,拍在栈桥上,溅起细碎的水花。
夜色里,数十辆骡车正沿着跳板往船上运粮。
毛文龙站在船头,望着码头上穿梭的人影,眉头却拧成了个疙瘩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船舷的铁环,发出“当啷”的轻响。
“将军,这马上就要干大事了,您怎么还愁眉苦脸的?”
身后的亲卫见他这副模样,忍不住上前问道。
这亲卫跟了毛文龙多年,深知自家将军素来是天塌下来都能笑着扛的性子,今儿个这般郁结,倒是少见。
毛文龙回过头,脸上带着几分不耐:“陛下派谁不好,偏派了锦衣卫来‘保护’我?”
“我毛文龙是在战场上拼杀的军将,不是需要捧在手里的瓷娃娃,用得着这些特务探子来护着?”
那亲卫眼珠一转,凑近了些,压低声音道:“将军,依属下看,这‘保护’怕是幌子,‘监视’才是真的。您要是嫌这些人碍眼,到了战场上……”
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。
“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?”
“混账!”
毛文龙猛地回头,狠狠瞪了他一眼,声音陡然拔高。
“陛下派来的人,岂是能随便动的?”
海风掀起他的披风,露出甲胄上斑驳的刀痕。
那是他在辽东战场上拼杀的印记。
他之前不过是个微末军官,是陛下破格提拔,给了他兵权,让他能在辽阳、天津立足。
这份知遇之恩,他记在心里,从未敢忘。
“就算他们真是来监视的,也是陛下的意思。”
“战场上刀枪无眼,真要出了什么事,那是天意。但要是敢暗害朝廷派来的人,便是欺君之罪,这个罪名,你我担得起吗?”
亲卫被他说得脖子一缩,连忙躬身道:“属下知错了。”
“好好做你的事去。”
他沉声道:“到了战场上,真刀真枪地拼就是。是骡子是马,拉出来遛遛便知,用不着搞那些阴私勾当。”
亲卫喏喏退下,船头只剩下毛文龙一人。
毛文龙望着码头上最后一袋粮草被扛上船,海风灌进领口,带着几分刺骨的凉意。
他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。
其实前些日子,他确实动过些歪心思。
辽东战场上,一颗建奴首级能换数十两赏银,这对军饷时常短缺的队伍来说,诱惑实在太大。
他不是没见过有人用辽东流民或朝鲜边民的人头充数,一趟下来,能多骗不少银子。
可现在,陛下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