毛文龙后面的话,已经出来了。
“另外,请经略公赐予属下便宜行事的令信,允我调动辽南各寨兵卒。”
此言一出,密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。
熊廷弼眉头微蹙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上的令箭。
作为辽东经略,他深知这道令信的分量,
这意味着将辽南数万将士的指挥权交予一人之手。
烛火摇曳间,熊廷弼的目光在毛文龙黝黑的面庞上逡巡良久,终于缓缓颔首:“这个要求,本经略可以应允。”
他忽然加重语气,指节重重叩在案上:“但切记,绝不可随意调动辽南兵卒!”
辽东经略府虽名义上节制全辽军政。
金州、复州、宽甸等辽南要地皆在其辖下,然而,实际上,辽东经略府鞭长莫及。
自后金铁骑占据抚顺、清河等咽喉要道后,辽南与沈阳间的陆路联络便如悬丝:文书传递需绕行渤海之滨,十有八九遭建奴游骑截杀。
更遑论万历三十六年宽甸六堡废弃后,明军在辽南仅能据守零星沿海据点,犹如汪洋中的孤岛,彼此难以呼应。
这也是为何熊廷弼战略放弃辽南的原因。
这般情势下,辽南诸堡虽表面仍奉经略府钧令,实则各堡守将早已自成格局。
那些盖着经略大印的文书,能否催动一兵一卒,全看接令之将是否愿意买账。
正如边关老卒常言:‘军令如山?那得看是哪座山——遇上硬茬子,钧令也不过是张擦屁股的草纸!’
“经略公明鉴!”
毛文龙黝黑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喜色,当即单膝跪地:“属下以项上人头担保,至多调动一二次。一旦令信出手!”
他猛地抬头,眼中精光暴射:“不是奇袭功成,便是末将战死!”
熊廷弼微微颔首,却又话锋一转:“你方才说要三千精骑?可沈阳如今自顾不暇,怕是抽调不出这等精锐。”
他起身踱至辽东舆图前,指尖划过沈阳周边密密麻麻的驻防标记:“我军战马本就捉襟见肘,若将骑兵尽数调走,建奴铁骑来攻时,难道要将士们用血肉之躯去挡马蹄吗?”
“经略公多虑了。属下并非要从沈阳调兵。”
“辽阳也不行!”
熊廷弼斩钉截铁地打断。
“虽说本经略已肃清不少细作,但难保没有漏网之鱼。大军一动,建奴必知。”
毛文龙忽然轻笑出声,在熊廷弼疑惑的目光中,他缓步走向密室角落的渤海舆图,手指重重按在一处海港:“末将的兵马在这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