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内行厂,又行清丈田亩之法。朝野上下,已是暗流涌动。如今再开天津商埠,那些人确实会坐不住。”
说到此处,他又有些疑问。
“既然阁老心中有此等忧虑,为何不直呈御前?”
李汝华苦笑一声,说道:“我怕我说了此语之后,陛下又要在朝堂中掀起一股腥风血雨。”
他不想党争再起。
自陛下登基以来,已经死了太多人了。
再死,连做官的都不够了。
“我看是阁老多虑了。”
李长庚展颜一笑。
“陛下天纵英明,既行此策,必已筹谋周全。此事陛下岂会不知?说不定,厂卫的缇骑早已在江南布下天罗地网,就等着那些跳梁小丑自投罗网呢。”
李长庚说着,整了整衣冠,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。
在他想来,朝堂风波再大,自有首辅、阁老这些‘高个子’顶着。
他只需恪尽职守,将陛下交代的差事办得漂亮,待到资历足够,入阁拜相自是水到渠成。
“但愿如此罢。”
李汝华长叹一声,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。
他何尝不明白自己的处境?
在江南士绅眼中,他是助纣为虐的鹰犬;在东林党人笔下,他是谄媚逢迎的佞臣。
可谁又知道,他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,进退不由己?
他是天子近臣,是铁杆的“帝党”,风光无限。
可这“帝党”二字,既是荣宠,亦是枷锁。
既然已坐在这个位置上,他便再无退路。
陛下既已乾纲独断,他这个做臣子的,唯有竭尽全力将差事办好。
至于那些即将掀起的惊涛骇浪
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”这个老辅臣喃喃自语。
夜风渐凉,李汝华整了整衣冠,对着李长庚郑重拱手:“时辰不早,老夫先行一步。李尚书也早些回府歇息罢。”
“恭送阁老。”
李长庚深深稽首,腰间的玉带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。
他保持着行礼的姿势。
待轿影彻底不见,李长庚这才直起身子。
他眼神闪烁,拳头紧握:
只要能够入阁,东林党人和江南士绅的想法,他才不去理会呢!
更深漏残,万籁俱寂。
已是深夜。
朝阳门内,漕粮特有的谷香在夜风中若隐若现。
这座承载着京城命脉的城门,自永乐年间便成为漕粮入京的要道。
青石板路上,依稀可见白日里运粮车马碾出的深深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