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的李秉诚陷入两难境地。
若断然拒绝诸将出城追击的请命,不仅可能贻误战机担上畏战之罪,更将触犯众怒。
须知那些闪着寒光的首级在将士眼中皆是白花花的赏银,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。
这道军令一下,怕是要在诸将心里埋下怨恨的种子。
可若准许追击,眼前溃逃的镶红旗分明透着蹊跷:那李永芳用兵向来狡诈,倘若溃败是假、诱敌是真,出城将士恐遭埋伏。
更棘手的是,熊廷弼经略三令五申‘持重固守’的方略犹在耳畔,此刻若贸然出击,便是公然违抗经略府钧令。
城头的欢呼声与请战声浪愈发炽烈,李秉诚的指甲不觉已掐进掌心。
此刻这位总兵官如同站在刀尖上跳舞,进则恐坠深渊,退则必遭反噬,往日杀伐决断的将帅,竟被逼成了热锅上的蚂蚁。
“总镇若忧心有诈,不妨遣一千精骑出城试探!”
一名游击将军见李秉诚迟迟不决,上前抱拳,沉声道:
“纵有埋伏,骑兵来去如风,断不至于全军陷没!”
“对!”
“李游击所言极是,此等战机,不能白白浪费了。”
“请总镇下令!”
帐内诸将纷纷附和,目光灼灼,只待总兵点头。
然而,李秉诚沉默良久,最终重重一拍案几:“不可!”
他目光如电,扫过众将,声音冷硬如铁:
“经略使严令——只许固守,不得出击!”
“违者,军法处置!”
哗!
众将脸色骤变,眼中失望、愤懑之色几乎要溢出来。
李秉诚岂会不知?
这些人嘴上不敢违抗,心里怕是早已将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!
他作为奉集堡的总兵官,也不能坐视士卒有情绪。
若如此下去,他还指挥得动这些人?
他犹豫片刻,终于开口:
“不过……”
众将猛然抬头,眼中重新燃起希望。
李秉诚缓缓道:
“奉集堡方圆二十里内,仍属我军防区。”
“在此范围内行动,仍算‘防守’!”
他目光锐利,一字一顿,警告道:
“但——若有人敢踏出二十里界,无论斩获多少,一律按违令论处!”
顿了顿,他又补上一句:
“另,只许骑兵出击,步卒不得擅离!”
“末将遵命!”
诸将轰然应诺,眼中战意再燃!
“轰——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