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袭罔替的侯爵府邸,一边是终生难望正五品的军户之家,刘父甚至没让媒人说完郑家的求亲之意,当夜便收下了侯府的龙凤帖。
出阁那日,郑耀武混在围观人群中,眼睁睁看着八抬大轿碾过他们常走的青石板路,嫁入武清侯府。
而刘氏也只能将爱意,藏在心底里,想着,这辈子,或许便如此了。
侯门似海,刘氏的苦楚却比海更深。
嫁入侯府之后。
李诚铭不仅将秦淮河畔的瘦马一个个抬进偏院,更在酒酣耳热时令她当筵献舞。
最不堪回首的是去岁重阳,醉醺醺的武清侯竟扯着她衣袖往宾客怀里推。
那夜她攥着半截金簪抵住咽喉,才换来禽兽丈夫的片刻清醒。
李诚铭被流放辽东的当日,刘氏在祠堂里笑出了眼泪。
心中快意极了。
心猿意马之下,在李诚铭离开侯府的第三日黄昏,她便命人邀郑耀先入府。
之后日夜笙歌,每日快活到深夜方才停。
她心里想着:若是没有嫁到侯府,而是嫁给郑郎为妻,那该多好?
但世上没有如果。
刘氏慵懒地倚在郑耀先怀中,指尖轻轻划过他胸膛上的一道旧伤,低声道:“郑郎,你一个千户所,能吓得住谁?如今洪承畴和朱承宗手段狠辣,连阳武侯府、抚宁侯府都栽在他们手里,我们若再硬撑,只怕下场堪忧。”
她顿了顿,声音愈发轻柔:“不如,我们将那五千亩土地如实献出去罢?即便新侯爷来了,府库里的钱财也足够我们下半辈子逍遥快活。”
郑耀先眼神骤然一冷,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鸷,当即摇头道:“五千亩土地?那可是五千亩良田!岂能拱手让人?”
刘氏叹息一声,将脸贴在他肩上,低若蚊吟:“横竖不过是身外之物,妾有郑郎就足够了。”
郑耀先心中冷笑——‘你足够,我可不够!’
没有这些土地钱财,他如何能荣华富贵下半生?
如何能多纳几房美妾?
如何能在官场上更进一步?
他猛地坐起身,斩钉截铁地说道:“决不能后退一步!若他们真敢硬来,那大兴的‘白莲余孽’、‘建奴刺客’,就该对洪承畴和朱承宗那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动手了!”
只要这两人一死,清丈之事自然不了了之。
届时,他再暗中运作,将这五千亩土地彻底据为己有,甚至慢慢蚕食武清侯府剩余的资产。
日后的富贵,岂非唾手可得?
想到这里,他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