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承畴眉头微蹙,心中亦是一凛:莫非有人胆大包天,竟敢光天化日之下截杀钦差?
他右手悄然按上腰间尚方宝剑,目光如鹰隼般锐利,死死盯着那逼近的烟尘。
待烟尘稍散,只见为首者竟是一名少年郎,银甲白袍,英姿勃发,身后百余披甲精锐列阵如林,肃杀之气扑面而来。
洪承畴心中警惕稍缓,但仍未松懈,拱手朗声问道:“来者何人?”
那少年勒马停驻,抱拳回礼,声音清朗却掷地有声:“在下成国公世子朱承宗,奉陛下之命,特来协助钦差赈灾安民、清丈北直隶田亩!”
朱承宗从怀中取出一封盖有御印的令信,双手呈上。
洪承畴接过,指尖触到那朱砂印泥尚存的温热,展开细看:确是天子手笔无疑。
他心中疑虑稍减,却仍有万千思绪翻涌。
成国公朱纯臣谋逆伏诛不过数日,其子朱承宗大义灭亲之举虽得圣眷,但终究是逆臣之后。
陛下为何不将他圈禁查办,反而派来协助清丈?
莫非另有深意?
洪承畴收敛心神,拱手肃然道:“不知陛下有何吩咐?”
朱承宗目光沉静,声音却如金铁交鸣:“陛下口谕——”
他略一停顿,四周锦衣卫与甲士瞬间跪伏,连风都似凝滞。
洪承畴亦是下马跪伏,谨听圣谕。
见众人都下跪了,朱承宗这才开口说道:
“成国公谋逆之事,朝中勋贵、官员惶惶不可终日。此正值清丈北直隶土地之大好时机,当以雷霆手段推进。若有抵抗者,即视为谋逆同党,抄家灭族,以儆效尤!”
“乱世用重典,矫枉必须过正!”
这十六字如惊雷炸响,洪承畴背脊陡然绷直。
他早知皇帝对清丈一事极为重视,却未料到竟不惜以谋逆大罪为刃,斩开地方豪强的铁幕。
如此狠辣果决,倒是与陛下平素宽仁之象大相径庭。
当然,那些被朱由校处死的臣子,知晓洪承畴这个想法,怕是要被气得从棺材中跳出来。
“臣洪承畴,谨遵圣命!”
他深深一揖,官袍下摆扫起一片尘土。再抬头时,眼中已燃起野火。
有这道口谕在手,莫说李铭之流,便是六部堂官的亲族田产,他也敢动上一动!
“世子。”
洪承畴试探道:“陛下既要你协理清丈,不知具体章程……”
朱承宗唇角微勾,露出个冰刃般的笑:“我自幼长于顺天府,对本地豪族盘根错节的关系了如指掌。更兼我这‘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