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见青石台上摆着三张紫檀案几,户部主事手捧鎏金账册端坐正中,兵部郎中与蟒袍监军太监分列左右。
每唱一个名字,便有身披铁甲的军士踏着整齐步伐出列领饷。
“范统,月钱一两八钱!”
声若洪钟的应答声中,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踏步上前。
他接过沉甸甸的饷银时,铁甲铿锵作响:“谢陛下发饷!为大明效命,为陛下效死!报国救民,杀酋封候!”
这嘴脸之间,洋溢的都是喜色。
范统哈哈大笑,数着手上的饷钱,笑得合不拢嘴。
之前领饷,哪里能拿得到一两银子,能有三钱就不错了。
大部分的粮饷,都被当官的贪了去。
而现在,实打实的一两八钱在手,让他喊口号的声音都大声了不少,坚定了不少。
发饷还在继续:
户部主事喊道:“杨伟,月钱九钱!”
瘦高军士出列,头盔下的面容涨得通红。
他接过半串铜钱时,铠甲发出羞愧的哗啦声:“谢陛下发饷!为大明效命,为陛下效死!力争上游,势拿上饷!”
朱承宗喉结滚动,不自觉愣住了:“这粮饷竟分三六九等?”
“此乃陛下亲定的饷练法。”
张之极在一边解释道:“上等战兵月饷一两八钱,下等辅兵只得半数。”
他突然压低声音,神秘兮兮的说道:“若连续三月考评下等,那便只能转为辅兵,粮饷也大减。”
“竟有此事。”
轰隆隆
恰在此时,地面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。
一队背插红旗的精骑飞驰而过,朱红色旗帜上‘御赐精骑月饷叁两’八个金字在阳光下灼灼生辉。
那些骑士个个目露精光,马鞍旁悬挂的斩马刀寒芒刺目。
朱承宗只觉后背一凉,冷汗已浸透中衣。
他终于明白十二家中,那九家勋贵为何举棋不定了。
看这些领饷的士卒就好好了。
这些军士领的哪里是饷银?
分明是买命的血酬!
袁可立操练出的铁血战阵,配上这等厚赏,莫说腐朽的京营,就是戚家军再生怕也要退避三舍!
谁给他们粮饷,他们便为谁卖命。
陛下给这些丘八足够的粮饷,他们能不为陛下效死?
朱承宗心头猛地一沉,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,连呼吸都变得滞涩。
他盯着张之极那张似笑非笑的脸,只觉得对方眼底藏着一把无形的刀,正一寸寸抵向自己的咽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