兵部衙门外,残阳如血。
徐光启下值后,步履匆匆地赶回府邸。
初任兵部郎中,繁杂的公务已令他应接不暇,再加上奉旨前往山西、陕西推广番薯、玉米的重任,更是让他心力交瘁。
虽蒙陛下器重,可这份恩宠并非轻易可得。
皇恩愈重,肩上的担子便愈沉。若不能做出实绩,如何对得起天子的信任?
心事重重之下,他只草草用了半碗饭,便搁下碗筷,径直朝书房走去。
徐夫人望着丈夫疲惫的背影,眉头微蹙,眼中满是忧色,却终究没有出声阻拦。
书房内烛火摇曳,映照着案几上摊开的《山西通志》《陕西舆图》与几册新编的《泰西水法》手稿。
徐光启揉了揉酸涩的双眼,目光却仍钉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注记上——泾渭二水的流量、黄土塬区的墒情、边镇军屯的灌溉旧例……
窗外春风掠过庭竹,沙沙声里仿佛夹杂着陕西灾民的呜咽。
徐光启抽出一张泛黄的《九边屯田考》,在空白处奋笔疾书:“晋陕之地,非无水也,患在沟洫不修——若依泰西龙尾车之法,引汾水灌塬上旱田……”
徐光启正伏案疾书,烛火映照着他紧锁的眉头。
案上《九边屯田考》的墨迹未干,山西旱塬的沟渠图样与陕西军屯的墒情数据在他笔下渐次成形。
忽然,门外脚步声急促,管事躬身入内,低声道:“老爷,耶稣会龙华民、汤若望、阳玛诺三位大人此刻在府外求见。”
笔锋骤然一顿,墨汁在宣纸上洇开一片晦暗。
徐光启指尖微颤,缓缓搁下狼毫。
窗外竹影婆娑,仿佛锦衣卫的暗哨在夜色中窥探。
徐光启眼神闪烁。
“就说.本官已经歇下了,若有要事,明日再来。”
这句话说得极慢,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。
管事抬眼偷觑,只见主人面色阴晴不定,官袍下的肩膀绷得笔直,脸上顿时显出几分局促。
他偷眼瞥了瞥窗外尚有余晖的天色,又低头搓着手道:“老爷,这这天色尚早,若说歇下了,只怕.”
话未说完,徐光启便冷冷抬眼:“怎么?你倒替龙华民说起好话来了?”
管事身子一抖,慌忙跪倒在地:“小的不敢!只是只是龙会长他”
“他什么?”
徐光启将手中毛笔重重搁下,墨汁溅在案上,语气不悦:“莫不是收了什么好处?”
“老爷明鉴!”
管事额头抵地,声音发颤,说道:“小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