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的御马立时昂首,铁蹄叩击青砖的脆响惊起檐下栖雀。
仪仗队伍如潮水分列,玄甲侍卫的佩刀与鸾铃同振,在春日里荡出一片金铁交鸣之声。
方正化急挽缰绳翻身上马,青缎官服下摆尚在翻飞,人已催马紧贴御驾三丈之内。
他左手虚按腰间刀柄,右手随时准备探出——若那烈马敢惊了圣驾,便是血溅当场也要护得周全。
“驾——”
朱由校腕间轻旋,缰绳在御马颈侧掠过一道银弧。
那畜生竟似通了灵性,先是四蹄轻抬如踏云霓,待觉背上天子气息渐稳,忽地扬鬃长嘶,倏忽间便如离弦之箭窜出。
西苑广阔的草场上,只见一骑白衣如电,马蹄声如雷,在春风中飞驰。
方正化望着皇帝在马背上挺拔的身影,暗自松了口气。
看来这次精心挑选的御马,确实合了皇帝的心意。
朱由校感受着风从耳边呼啸而过,多日来的政务疲惫似乎都被这畅快的驰骋一扫而空。
他微微俯身,御马仿佛通晓主人心意,速度又加快了几分,在西苑的绿荫道上划出一道白色的流光。
一番爽骑之后,朱由校翻身下马,目光落在同样下马、在一边侯命的方正化身上。
“听说你骑射在内廷中可称冠绝?”
方正化闻言一怔,随即跪伏而下,诚惶诚恐道:“奴婢不过是略通皮毛,当不得陛下如此夸赞。”
“有本事,便不需要谦虚。”
方正化自幼苦练武艺,弓马娴熟,一柄长刀使得出神入化。
历史上,明末流寇四起,他曾亲率三百精兵迎战数千义军。
阵前单骑突入敌阵,刀光如雪,顷刻间连斩十余人,杀得敌军阵脚大乱。
史载其‘挥刀若电,当者辄毙’,溃兵见其皂旗竟相惊呼‘方阎罗至矣’而遁。
这般能在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本事,纵是九边悍将见了,也要赞一声‘真虎贲也’!
让这样的人做自己的骑射师傅,方才能学到真本事。
因此,朱由校语气带着不容推拒的意味:“朕以后要和你学骑射。”
方正化额头沁出细汗,连忙叩首:“能为陛下效劳是奴婢的福分,只是”
他稍作迟疑,有些犹豫道:“奴婢技艺粗浅,恐有负圣望。“
“无妨。”
朱由校抬手示意他起身,“明日便开始。“
方正化望着天子的背影,暗自攥紧了衣袖。
他知道,这既是殊荣,更是千斤重担——天子的骑射师傅,岂是那么好当的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