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仁宫的窗纸透着薄暮的灰,檐角铜铃被晚风拂得轻响,却没半点活络气。
弘历踏着朝服未卸的明黄走进偏殿时,只看见空荡荡的紫檀桌椅,桌上那盏宜修晨间泡的雨前龙井还温着,茶烟袅袅,人却没了踪影。
“人呢?”他沉下声,袖口金线绣的龙纹随动作晃了晃,压得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齐刷刷跪了一地。
为首的掌事姑姑抖着声音回话:“回、回万岁爷,方才翊坤宫遣人来,说贵妃娘娘请宜常在过去说话,宜常在……半个时辰前就去了。”
“翊坤宫?”弘历指尖抵着桌面,凉意顺着指腹往上爬。
他想起之前还见宜修穿着件半旧的石青宫装,鬓边只簪了支素银簪子,安安静静在廊下喂雀儿。
见了他还屈膝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,眼底没半分争宠的急切,倒有几分他许久没见的沉静。可就这模样,竟也碍着如懿的眼了?
他往后靠在椅背上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边缘。
恍惚间竟想起潜邸旧事——那时他刚纳了侧福晋如懿,府里有个伺候了多年的侍妾,不过是替他缝了件护膝,便被如懿寻了错处,罚去了庄子上。
他当时只当是后院女子间的小争闹,没放在心上,如今想来,竟是这般容不下人。
“不过是昨儿多瞧了她两眼,赏了些东西,贵妃就这般急着动她?”
弘历喉间溢出声冷笑,明黄的袍角扫过地面,带起一阵风,“她当这后宫是翊坤宫的后院,还是当朕是聋子瞎子?”
殿内静得能听见烛花爆裂的声响,没人敢接话。
弘历坐了片刻,心头的火气越烧越旺,起身便要往翊坤宫去,刚走到殿门口,却见廊下转进来道纤细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