寅时的梆子刚敲过两响,养心殿的烛火便亮了起来。
弘历没等李玉进来伺候,自己已掀开锦被起身。
玄色常服的衣摆扫过榻边的小几,带起一张叠得整齐的宣纸,轻飘飘落在金砖地上。
他弯腰去捡,指尖刚触到纸角,目光便凝住了。
宣纸上是蝇头小楷,写的是《心经》里的段落,字如其人,端正里藏着几分风骨,可那每一笔的收锋。
横画末端微微上挑,竖钩处带着不易察觉的顿笔,竟和他记忆里那本字帖上的字迹,像得分毫不差。
弘历捏着宣纸的手指骤然收紧,指节泛白。
他站在原地,借着烛火仔细端详,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自宜常在入宫,他便觉得她眉眼间有景仁宫那位的影子,言行举止里的沉稳气度,也绝非寻常宫嫔能有。
可他只敢有七八分把握,毕竟当年她崩于景仁宫,尸身入殓时他亲自守着,断无假死脱身的道理。
可这字……是骗不了人的。
她幼时跟着外祖家学书,那位先生最讲究“锋藏于内,力显于外”,她写“心”字时,卧钩总比旁人深半分。
写“孝”字时,竖笔必是直挺挺的,从不带弯。
宣纸上这两个字,竟连这些细微的习惯都一模一样。
“宜常在……”弘历低声念着这个封号,喉结滚动了一下,心底的疑云瞬间散去,只剩下震惊和心疼。
“你明明是……是大清的孝敬宪皇后,为何要隐姓埋名,屈居在这小小的常在位份上?”
他想起这些年宜常在在宫里的处境。
住最偏僻的偏殿,用度只够勉强维持体面,太后宫里的太监宫女见了她,连行礼都带着敷衍。
前几日李玉还悄悄禀报,说娴贵妃宫里的人,故意克扣她的份例,理由竟是“无宠之人,不配用那么好的料子”。
那时他只当是后宫常见的欺软怕硬,如今想来,哪里是无宠,分明是有人故意打压!
太后向来忌惮嫡母的手段,娴贵妃又一心想夺中宫之位,若她们知道宜常在的真实身份,怕是早就下了杀手。
“你为何不来找朕?”弘历攥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