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大院儿很大,原来是旧朝一个官宦人家的私宅,有足足四进。走到游廊的时候,秦梅香的脚步慢了下来,望着园子出神。数九寒天,没出科的孩子们在花园中练功,旁边是扫成一堆的积雪。戏先生坐在椅子上,脚下是个炭火盆儿。
曹蕙香猛然开口,声音里带了一点儿鼻音:“师兄……”
“什么都别说了。”秦梅香垂了眼,回头看他,神色柔和:“蕙香,什么不要想,你只管好好地唱。曹家将来还指望着你。”
蕙香却哭了:“我是怕。我知道我什么都不如师兄,你病了,我本来替你着急,可我……一想到能登台,就什么都顾不上了。我也不是想故意抢你的。那里空着,我实在太想站在那个位置了。起初想着,就站十几天,过过瘾,等你一回来,我就回到我原先的地方去……可日子一长,我就……就不想下来了。我想让座儿都看我,看着我的好。今儿你回来,我就突然觉得,你这么些年,算是白疼我了。你是我师兄……可我也知道……我……”
秦梅香抬手,轻轻拭他眼下的泪。可淌的太多了,擦不干净。蕙香怔怔地看他,一时忘了说话。秦梅香叹气,收回手:”自个儿擦擦吧,天怪冷的,别煽了脸。赶明儿该不好上妆了。”
蕙香抬起袄子的袖口狠狠地在脸上蹭了几下。
秦梅香看向园子里的孩子:“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……连上台开腔的机会都没有。后来第一次正式登台,是杨师父把我硬打出去的……“他有点怀念:“那时候胆子小得很……总是怯场。因为这个,不知挨了师父多少骂。”他笑了笑:“论这一点,你可比我强多了。有肯争的心是好事,想争,技艺才有进境。你才十五,路还长着呢。”
他们在廊下站久了,有孩子认出了秦梅香,捅身边的小伙伴抬头看。一分神,身上的架势就不对了。戏先生立刻起身,拿着竹棍开始抽人。
秦梅香扭开头:“走吧。”
就在这时候,唱小花脸的葛成泰提着一筐炭迎面走过来。看见秦梅香一愣,紧接着就飞也似地跑了,活像见了鬼。他是曹家班小锣师父的儿子,因为抽大烟,他父亲老葛日子过不下去时,向秦梅香借过几次小钱。但老葛是个实诚人,有借向来也是有还的。所以总不至于见人就跑。
秦梅香心生奇怪:“这又是怎么了?我脸上生了第三只眼?”
曹蕙香呸了一声:“他干了对不住你的事儿,知道跑,好歹还……”后半截话没了。
秦梅香回头看他,见他很懊恼的样子。
“怎么了?有事儿瞒我?”
“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