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走到洋楼门口,就看见丁程鑫站在屋檐下,手里拿着个油纸包。
他穿了件深色的夹袄,领口立着,挡住了半张脸,只露出那双亮得像浸在水里的眼睛。
“等你呢。”他把油纸包递过来,“路过糕点铺,看见有新出炉的桂花糕。”
纸包里的热气透过油纸渗出来,混着清甜的桂花香。
顾影接过来时,指尖碰到他的手,他的手很凉,大概在雨里站了许久。
“怎么不进去等?”她问。
“怕你回来时淋着。”他笑了笑,眼角的痣被雨雾衬得更明显些,“张妈说今天可能要停电,让早点备好蜡烛。”
果然,两人刚上楼梯,整栋楼忽然黑了。
不是渐暗的那种,是骤然沉进墨里,连窗外的路灯都像是被谁掐灭了,只剩下雨打玻璃窗的噼啪声。
“别动。”丁程鑫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,带着点安抚的意味。
顾影听见他摸索着打开随身的工具箱,窸窸窣窣一阵后,“嚓”的一声,火柴擦亮了,橘红色的火苗在他掌心跳动,把他的轮廓照得忽明忽暗。
“我去拿蜡烛。”顾影想起书桌抽屉里有半截洋蜡。
“我跟你去。”他举着燃着的火柴跟过来,火光在楼梯扶手上流动,把那些积灰的雕花照得像突然活了过来。
二楼的房间里,顾影摸到抽屉里的蜡烛,丁程鑫已经找来了个空玻璃瓶当烛台。
火苗稳稳地立在烛芯上,暖黄的光漫开来,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,像幅会动的皮影戏。
“幸好有你。”顾影看着跳动的烛火,忽然觉得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也没那么可怕了。
“巧了,我今天修了个老式马灯,还没来得及收起来。”丁程鑫说着跑上楼,很快提着个铁皮马灯下来,玻璃罩擦得锃亮,点燃后比蜡烛亮多了,光透过玻璃漫出去,像个小小的太阳。
两人坐在书桌前,马灯放在中间。
顾影翻开没译完的稿子,丁程鑫则拿出那个总也修不好的相机,借着灯光一点点擦镜头。雨声淅淅沥沥的,马灯的光晕里,浮动着细小的尘埃,像被冻住的雨丝。
“你说,”顾影忽然放下笔,“那些流放西伯利亚的人,在没有灯的夜里,会想些什么?”
丁程鑫停下手里的活,想了想说:“大概会想春天吧。想冰雪化了,草会从土里钻出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