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还在下,顾影对着稿纸发了会儿呆,脑子里那些外文单词忽然变得陌生起来。
她索性合了稿纸,起身从书柜最底层翻出个铁皮饼干盒,里面装着几张旧唱片。
她的留声机是父亲留下的,德国造的,黄铜喇叭擦得锃亮,只是偶尔会卡壳。
挑了张周旋的《天涯歌女》,黑胶唱片边缘有点磨损,放出来的声音带着点沙沙的杂音,像落了层细雪。
“天涯呀海角,觅呀觅知音……”甜腻的歌声混着窗外的雨声,倒让这空荡荡的屋子添了点人气。
正听得入神,留声机忽然“咔”地一声停了。
顾影愣了愣,低头去看,唱针卡在唱片的纹路里,转不动了。
她摆弄了几下,那黄铜喇叭依旧沉默着,像只闭了嘴的金丝雀。
这台留声机跟着她搬了三次家,还是头一回出故障。
顾影有点无奈,正想着明天去哪里找人修,楼梯上忽然传来脚步声。
她抬头,看见一个年轻男人站在楼梯口。
穿件灰色长衫,袖口卷到小臂,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,手里拿着块抹布,指缝里夹着个小螺丝刀。
“听见你这的留声机响了,”他指了指顾影手里的唱片,嘴角弯了弯,“是不是坏了?我或许能修。”
他的眼睛很亮,像浸在雨里的黑曜石,鼻梁很高,嘴唇的线条很柔和。
顾影这才发现,他确实不像干修理活的,倒像是哪个学堂里的先生。
“你是……三楼的租客?”她问。
“嗯,丁程鑫。”他点点头,目光落在那台留声机上,“德国西门子的吧?民国八年以前的款,用的是磁石喇叭。”
顾影有点惊讶。
她只知道是德国货,具体的型号从不清楚。
丁程鑫已经走了过来,脚步很轻,像怕踩碎了地上的影子。
他没直接碰留声机,而是先蹲下来看了看底座,又抬头问她:“刚才是不是卡壳了?”
“嗯,突然就停了。”
他伸手拿起唱臂,指尖很稳,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。
他仔细看了看唱针,又用那把小螺丝刀拧了拧侧面的旋钮,动作熟练得像在做一件很寻常的事。
“是唱臂的弹簧松了,”他说,“小问题。”
顾影没说话,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