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祁生野挂断了视频,将手机扣在桌上。她盯着暗下去的屏幕半晌,指腹顺着发胀的眉骨来回按压,闭上眼,后颈僵得发酸。
她不懂张桂源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。
张家最小的孩子,自出生便衔着金汤匙,二十岁不到便考入常春藤名校攻读经济学,成了经管学院备受瞩目的天之骄子。
在商海博弈中游刃有余,偏生在情爱里荒诞又偏执。
他处心积虑地设局,做空了祁氏集团。分明已将祁家逼至悬崖边缘,最后又以救世主的姿态向祁家抛出橄榄枝,只为讨取一个祁生野。
本该是场银货两讫的交易,布局者本人最先乱了阵脚。打着包养的旗号,总在午夜拨通视频,理直气壮地要她哄他入睡;一掷千金空运过来的名贵珠宝,偏要说是随手买的伴手礼。
这段关系却全然不似寻常的金主游戏,倒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年笨拙地捧着一颗真心,在契约的缝隙里找寻她稀薄的爱。
喉间泛起熟悉的干渴。祁生野下意识去摸烟盒,最后一支万宝路被咬在唇间,咬出深浅齿痕。打火机咔嚓作响,明明灭灭中,蓝莓爆珠的凉意席卷而来。
白雾缭绕间忽然想起那张脸。
少年挺立而站。东方人的骨相轮廓,承载着西式的深邃眉眼,透出惊心动魄的生命力。
这样的绝色,在她历任情人的名单里,五根手指都数不过来,可这般矛盾的美感,大抵只有陈奕恒能与之平分秋色。
烟灰落在手背,泛起的灼痛唤回神智。祁生野眯起眼,捻灭指间的最后一点猩红。夏夜里的薄雾裹着烟草余烬,恍惚间又见到那人脸上的小痣。
她低笑出声。这般难得的极品,倒真该让命运之神再慷慨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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门铃响起时,祁生野正歪在沙发里刷手机。她对着玄关的方向怔愣了一下,才迟钝地想起来对面那个迟迟未到的舍友。
烟头随手扔进垃圾桶,她趿着人字拖,啪嗒啪嗒地蹭过瓷砖地,慢吞吞地往门口挪去。
指尖搭在门把上,祁生野突然意识到,自己还穿着件宽松的睡裙。但一转念想到对方也是女生,她便放心地压下把手。
把手咔哒转开。祁生野下意识眯起眼睛,待看清倚在门框上的身影时,捏着门把的手指蓦地收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