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书差点烧了《礼记》卷角的事,脊背绷得紧紧的。
她盯着茶盏里的涟漪:“学生愚钝,总怕耽误了先生的课。”
“愚钝?”周先生突然笑出声,从书堆里抽出个褪色的布包,“那你看看这个。”
布包解开,露出半本《左氏春秋》残卷,纸页发黄。
柳清照刚接过,指尖就缩了一下——这纸是澄心堂纸,北宋初年才有的手艺。
但“庄”字避讳了仁宗的名讳“祯”,看起来更像是仁宗朝以后抄的。
“学生小时候见过祖父整理古籍。”她咽了咽口水,稳住声音,“这卷里‘齐师伐我’的注文说‘我’是指鲁国,但《左传》原注应为‘我’指晋国……”她翻到一页,“还有这段‘陨石于宋五’,按汉儒注本当是‘五石陨于宋’,这里语序反了,像后世话本改的。”
案头的茶盏“当”地一声碰响。
周先生猛地站起身,胡子都跟着抖:“你怎么知道汉儒注本?”
柳清照心里叹气——前世为了写古风广告,她把《十三经注疏》翻烂了,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。
她装作懵懂的样子:“学生在书斋里翻到过《经典释文》,里面引了贾逵的注本……”
“好!好!”周先生拍桌大笑,震得残卷都跳了起来,“我找这卷的破绽找了三个月,你半天就看出来了!”
话音未落,房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。
王夫子拎着酒葫芦走进来,花白的胡子上还粘着饭粒:“老周你刚才笑那么大声,我在食堂都听见了——哟,林小友也在?”
柳清照忙起身行礼。
王夫子摆摆手,一屁股坐下来看残卷:“老周藏着宝贝不给我看?快说说,这小友又有什么高论?”
“她说这卷是后世伪造的。”周先生眼睛发亮,“还说制度要随时代变,不能照搬周礼。”
王夫子的酒葫芦“咚”地砸在桌上。
他眯着眼盯住柳清照,像看什么稀罕物:“小友说说,什么叫‘随时代而变’?”
柳清照喉结动了动。
前世她做过“传统文化现代化”的策划案,现在正好拿来用。
她指尖轻点残卷:“比如这句‘士大夫不亲坐狱讼’,西周官少民寡可以这样,现在汴京人口百万,官员都不审案,案子得堆成山。”
王夫子的酒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