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宦官也不在意他的沉默,继续慢悠悠地说道:“你是读书人,明白事理。‘惊蛰’之事,关乎国本,非同小可。陛下震怒,责令东厂彻查。咱家也是奉命行事,不得已而为之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易子川不住颤抖的身体上:“瞧瞧,这都成什么样子了。何苦呢?只要你将所知之事,原原本本说出来,指认涉案之人,咱家可向陛下求情,保你性命无忧,甚至……或许还能许你一个戴罪立功的前程。读书人,十年寒窗不易,何必为了些不相干的人,赔上自己的性命和家族清誉?”
温和的语调,循循善诱的话语,勾勒出的却是一条屈辱的叛变之路。家族清誉四个字,像一根毒刺,精准地扎入易子川最深的恐惧。他可以死,但绝不能累及亲族。
易子川艰难地抬起头,透过被冷汗和污渍黏连的头发缝隙,看向孙宦官。他的声音因寒冷和虚弱而嘶哑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:“孙公公……下官……不知什么‘惊蛰’……纵有构陷……亦……无可招认……”
孙宦官脸上的平和似乎淡去了一分,但语气未变:“哦?不知?那为何厂卫在你家中搜出与逆党往来的密信?又为何有人指认你多次在秘密聚会中出现?”
“栽赃……构陷……”易子川喘息着回答,每一次吸气都扯得肺叶生疼,“下官……从未……”
“唉。”孙宦官轻轻叹了口气,似乎颇为惋惜,“冥顽不灵。你以为,你的硬气,能保住谁?你在这里受苦,你的那些同伙,此刻或许正在逍遥,或许……早已将你卖了个干净。值得吗?”
这话语如同毒针,精准地刺向易子川内心最深的恐惧和疑虑。内部是否有叛徒?是谁?泄露了多少?张掌班之前的只言片语、孙宦官此刻的暗示,都在刻意引导他走向猜忌和绝望。他几乎能感觉到那隐藏的叛徒正躲在某处阴影里,嘲弄着他的坚持。
他再次低下头,咬紧牙关,不让对方看到自己眼神的丝毫动摇。胸口那片纸的存在,此刻仿佛变得滚烫,提醒着他,或许并非所有人都会屈服。那石缝中的“蚯蚓”,是黑暗中无声的回应。
见攻心无效,孙宦官耐心似乎耗尽了。他拨动佛珠的手指停了下来。
房间里的暖意依旧,却瞬间变得令人窒息。
“看来,常规的法子,是对你没用了。”孙宦官的声音冷了下来,那层温和的伪装渐渐剥落,露出内里的冰冷铁硬,“咱家原想给你个痛快,给你个体面。既然你不要……”
他微微侧头,对张掌班示意了一下:“让郝先生进来吧。”
“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