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她奋力跑回来,她看到的便是这一幅景象。
天子的车架不见了,满地都是尸体,鲜红的血迹就在她脚底蔓延,这一切,就发生在她去打水的这么一会儿时间里。
董嫣急忙跑到车队的最前面,她双手颤抖着拨开一具又一具还温热着的尸体,每触碰一次,身体便不可抑制地发抖,指尖冷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。
她哪里见过这些。
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,目光扫落在每一张尸体的面孔上,心里不住地祈祷着,边咬牙流着泪边摇头,“父亲,阿姐,阿兄......”
终于,董嫣翻完了所有的尸体,她身心俱疲地倒在一棵粗大的树干上,身边就是刚刚她去打水前还在与她说话的年轻军士。
他的血还没有流尽,眼睛也没有闭上。
他们每日跟着天子向东而行,为的便是那两顿填不饱肚子的粮米,为的便是也许几个月后能到洛阳,回归故里。
如今,却一动不动的躺在这荒郊外,不出几日,便会成为鸟兽的口中餐。
董嫣静静地把他的眼皮阖上。
“姐...姐......”
身后微弱的说话声把董嫣吓了一跳,她连忙往树后看去,是方才那个喊口渴的小女孩。
董嫣先是欣喜她还活着,可再仔细一看,那女孩儿胸前破了一个口子,应当是被长□□了一下。
虽然不深,但对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来说,足以致命了。
董嫣抱起那女孩儿,女孩儿的嘴角在滋滋冒血,可她还对董嫣说:“姐姐,渴......”
不知为何,董嫣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。
她抱紧了女孩儿,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去女孩儿嘴角的血迹,边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摸出刚打好的水,颤抖着打开塞子,将水轻轻喂到女孩儿的嘴边。
“别怕,姐姐给你水喝,马上就不渴了。”
那女孩儿早已没什么力气,董嫣轻轻喂下去的水,多半都从她嘴角漏了下来。
董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,哽咽着问那女孩儿:“小妹妹?你叫什么名字?还有没有家人?我带你去找他们。”
她知道女孩儿活不了多久了,但至少留个名字,别做孤魂野鬼。
将来,倘若自己没死在路上,还有个记挂她的人,能来坟前为她上柱香。
女孩儿虚弱地喘了两口气,声音细如蚊蚋,“我叫愿愿......娘亲说,愿我们居有定所,愿我们一家......团聚......”
她的声音越来越轻,仿佛随风散去。话未说完,便倒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