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啊,总是这样,没失去的时候觉得寻常,等真的找不回来了,才后知后觉地心痛。
他从前总觉得自己明事理,知道选了路就别回头。
从他用“出差”当借口离开飞船那天起,就已经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——跟船员阵营彻底决裂,跟过去的自己划清界限,哪怕再见到单面人,也该拿出内鬼的冷硬。
可真到了这一刻,看着她红着眼跑开,他才发现那些排练都是假的。他手里握着刀,却连把刀抽出来的力气都没有,更别说对着单独一人的她动手。
阵营,能把原本不相干的人连在一起,也能把血脉相连的人推到对立面。它能让素不相识的人并肩作战,也能让从小一起长大的人,拿着刀互相指着对方。
是非成败只在一念之间,就能定人生死。
可他还是放了她一次……
就这一次,不管以后会怎么样,不管教父知道了会不会发怒,不管船员阵营会不会因此多了个提防他的人——他还是放她走了。
雨还在下,没头没尾的。
少年一袭红衣立在雨里,那红色被雨水浸得发亮,在灰蒙蒙的天地间鲜艳得刺眼。
他眼底没有半分亮色,只有一片空荡荡的荒芜,像被风沙吹了千万年的荒原,连一丝暖意都存不住。
他知道,从单面人转身跑开的那一刻起,有些东西就彻底断了。
从此山高水远,隔着的不只是千里万里的星途,还有“内鬼”与“船员”这道跨不过去的坎。
相隔天涯,再见则为——
敌。
那点血脉里的亲情,那十年里的笑闹与依赖,好像真的被“阵营”这把无形的刀,一刀斩断了。
风卷着雨丝打在他脸上,他弯腰捡起地上那把雨伞,伞面是浅蓝色的,上面还绣着几朵歪歪扭扭的小雏菊——是去年他走之前,单面人绣了送他的,说“哥带着,下雨能挡挡”。
他当时随手塞在了行李里,后来换了阵营,竟也忘了扔。
“单面人……”他低声念着妹妹的名字,声音被雨声淹没,“哥……对不住你。”
雨幕深处,好像还能听见她刚才带着哭腔的问句——“哥,你为什么要这样?”
他答不上来。
或许是真的腻了船员阵营的无聊,或许是真的贪念内鬼阵营的风光,又或许,是他太傻,以为自己能握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