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客人昨夜睡得可好?”她的声音里带着苗语特有的婉转,尾音像被山风轻轻拂过的丝线。
温羽凡抬手,指尖拂过楼梯扶手。
木头的纹路里,刻着几行歪歪扭扭的蛊文。
是昨夜他假寐时,听见阿朵借着添柴的动静悄悄刻下的,这是“安睡符”,能驱避邪祟。
“托阿朵姑娘的福,”他的指尖划过那些凹凸的刻痕,语气里带着难得的松弛,“这床板怕是有灵性,我一觉睡到天大亮,连梦都没做一个。”
他望向窗外,晾衣绳上挂着的黑色风衣已经干透,风一吹,衣摆轻轻晃着,那些凝固的血痂在晨光里成了深褐色,像面褪了色的战旗,无声地诉说着前几日的厮杀。
“那是自然。”阿朵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,转身从火塘边端过一个青瓷碗。
碗里的苗家油茶还冒着白汽,炒米浮在表面,像撒了把碎金,核桃仁沉在碗底,油光闪闪的。
“我家这床板,是用雷公山深处的香樟木打的,虫蚁不敢近身,木料里的香气还能安神。”她把碗递过来,“早上想吃点什么?酸汤鱼要现杀后山的活鱼,竹筒饭是昨晚蒸好的,热一热就香得很。”
温羽凡接过油茶,滚烫的瓷碗熨得掌心发暖,他用勺子轻轻搅了搅,炒米吸饱了汤汁,慢慢沉下去,露出底下琥珀色的茶汤。
“有什么吃什么就好。”他喝了一小口,油茶的醇厚混着炒米的脆、核桃的香,在舌尖漫开,“再麻烦姑娘打包些干粮,要经饿的,能顶三天路就行。”
阿朵的动作顿了一下,转身去橱柜取竹编食盒时,背对着他的声音轻得像片落在水面的荷叶:“客人这就要走?雷公山这几日起了山岚,雾气浓得化不开,摩托车怕是难走……”
温羽凡低头看着碗里打转的炒米,声音沉了沉:“还有人在等我,不能让他们久等。”
他想起短信里那行「我们在京城等你」,字迹像炭火,在心里烧得滚烫。
阿朵没再说话,只是手脚麻利地往食盒里装东西。
糯米粑粑裹在芭蕉叶里,还带着点叶子的清香;
腌肉干切得方方正正,油亮的表面泛着酱色;
荷叶包着的杂粮饭团鼓鼓囊囊的,能看出里面混着玉米粒和红豆。
她的手指粗糙,带着常年劳作的厚茧,却动作轻柔,像是在打理什么珍贵的物件。
温羽凡的目光落在食盒底层。
阿朵往里面塞了个油纸包,边角露出一小截靛青色的布条,边缘绣着细密的蛇纹。
他认得,那是苗人用来包裹蛊药的法子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