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思良久,她清冷的声音终于打破了寂静,问出了盘旋在心底最深处的问题:
“夫君,你……身负此等惊人才学,江家何以……待你至此?” 她斟酌着用词,“惊人才学”四字,已是她此刻能给出的、对江云能力最高也最直接的认可。
江云脸上的苦笑更深了,眼底掠过一丝深沉的痛楚,仿佛被触碰到了最不愿揭开的伤疤。
他微微侧过头,避开唐清婉过于直接的审视目光,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一种被长久压抑后的麻木:
“娘子,有没有一种可能……江家,根本就不知道我到底会什么?”
“嗯?” 唐清婉眼中的疑惑更甚。不知道?朝夕相处,竟能无知至此?
江云深吸一口气,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,转回头正视着唐清婉。
“这些事,本应早些告知娘子。只是入府以来,竟将此事……搁置了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沉缓,“娘子可知,我在江家……不过是个庶子。身份卑贱,处境……连府中有些体面的管事仆役都不如。”
他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厌恶与悲凉。
“我娘亲……她只是个寻常人家的清白女子,没有显赫的娘家撑腰。在江家那等地方,如履薄冰,受尽冷眼与磋磨……积郁成疾,不久之前……便撒手人寰了。”
提及母亲,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,那份痛楚无比真实,绝非作伪。
“母亲的离世……让我对那个冰冷的宅院,彻底心死。”
唐清婉静静地听着,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。
她虽性情清冷,江云话语中那沉甸甸的屈辱、丧母之痛以及对江家刻骨的恨意,清晰地传递过来,让她心头莫名一窒。
她从未想过,这个突然闯入她生活的“赘婿”,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过往。
“曾经的江云,” 他自嘲地笑了笑,那笑容里满是苦涩,“也并非没有过念想。想凭自己的制盐本事,让自己受到江家人的重视。可是……”
他眼中寒光一闪,语气陡然变得尖锐,“江家人防我如同防贼!别说后厨,便是靠近库房、账房这些地方,都有人紧紧盯着!他们生怕我这‘低贱’的庶子,偷学了什么,或是……偷拿了什么吃食!”
“呵……这样的家族,骨子里透着的便是腐朽与狭隘!我江云,羞与为伍!更遑论将我掌握的这些……” 他顿了顿,看向唐清婉,“被娘子视作‘才华’的东西,交给他们?绝无可能!”
最后四个字,斩钉截铁,带着决绝的意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