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贵顺势说道:“沈家确实是个麻烦,去年广泰号北上,沈家那丫头亲自去了一趟京城,据说和薛同知关系极为亲近。”
“沈家……”
刘让沉吟道:“沈秉文最近没有心思理会扬州城内的风雨,你们不必太过担心。”
众人登时了然,十分默契地没有追问缘由。
刘让环视众人,语重心长地说道:“劳烦诸位回去之后跟家里通个气,近来约束好家中子弟,莫要给薛淮新官上任三把火发作的机会。另外,还望大家牢记我们的目标不是要同薛淮斗个你死我活,相安无事自然最好,倘若他定要一意孤行,我们不妨稍作忍让,等他暴躁脾性发作,大家再寻良机出手。”
这是题中应有之义,众人连忙应下,相继告退。
刘让起身相送,然后整理心情,迈步走向内宅。
正房之内,一位双鬓染白的老者靠在榻上闭目养神,他便是刘氏家主、刘让的父亲刘傅。
“父亲。”
刘让近前行礼。
刘傅缓缓睁开双眼,望着长子沉郁的面庞,淡淡道:“在薛同知跟前吃瘪了?”
刘让不敢辩解,只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一遍,从薛淮抵达扬州到方才众人的商议,没有遗漏任何关键细节。
“你太着急了。”
老者稍稍思忖,随即给出一个简短的评价。
刘让垂首道:“请父亲指点迷津。”
“薛同知背景通天,性情刚直,这都是我给你那份资料里写明的信息。但是你应该没有注意到,他从去年十月开始有了极大的变化。”
老者坐了起来,刘让连忙上前帮他垫好软枕。
“其实我一直有关注薛公这个儿子,毕竟他是国朝历史上最年轻的探花郎,虽说这里面存在当今皇上对薛公的爱屋及乌之情,但也能说明薛同知才情不凡。不过此子前期太顺,不曾经历过挫折,薛公又走得早,以致他面对纷繁复杂的现实难以保持冷静理智的心态。”
提到曾经压制得刘家苦不堪言的薛明章,刘傅脸上唯有敬佩,继而道:“按照原来的趋势发展下去,薛同知多半会泯然众人矣,可他旦夕之间顿悟,这大半年来的表现可谓进退有据。尤其是春闱之中,孙阁老和岳侍郎被他钳制得有力使不出,足见此子的心机手腕。你们还把他当成鲁莽偏执的后生晚辈,吃瘪是必然的事情。”
听到这儿,刘让不禁愧疚地说道:“父亲教训的是,儿子太大意了。”
“一时大意无伤大雅,只要能认清现实,不再犯重复的错误便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