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眯眼睛,他将朱学曾请到府上,自然不会只是说一些场面话,显然有着更深的含义。
“万历九年伊始,清丈田亩已尘埃落定,欲将“一条鞭法”稳步推行,切不可鲁莽行事。
此前,我命你清丈田亩事宜查缺补漏,寻其中问题,可有所收获?”
“下官.”朱学曾似有些迟疑,犹豫不决的样子。
张居正则是凝神,看向朱学曾脚边的一张弓,若有深意地说道。
“汝带着一张量弓来府上,可是要丈量一下我张府占地几亩。”
朱学曾一阵慌乱,连忙拱手说道:“下官不敢。”
他没有想到,张居正身居庙堂之上,竟然还认得丈量田地的量弓。
当即叹了一口气,纠结一番才肯开口。
“实不相瞒,元辅之命属下不敢不从,只是而今这事儿,实在不知当讲不当讲,属下还是”
张居正意识到了什么,神情越发凝重:“知无不言言无不尽,这里没有他人。”
“嗐!”朱学曾叹了一口气说道。“其中原委元辅一看这量弓便知。”
他将量弓递给张居正,一边用手拃了拃,一边讲解说道。
“清丈田亩之初,户部曾出过弓样,乃是三尺五寸一步,二百四十步为一亩。
然地方实际中,量弓往往有所短缩,所谓三尺五寸,有些是三尺一寸,有些是三尺二寸,有些甚至不足三尺”
朱学曾咬了咬牙禀报说道:“多地官员,遇着寻常小民便用上这小量弓,多报些亩数;遇着高门大户藩王勋贵,本有隐瞒庄田,却用上大量弓。
如此一来,大户自然少量些,小户自然多量些,地方官吏能向上交差,且也照顾了高门大户.”
刹那间,张居正整个人仿若变成了雕塑,他将量弓放置在掌心,脸上神色变得铁青,愤然说道。
“依你之言,一弓扣了三寸,一弓涨了三寸,地方丈量田亩,做了好大一笔虚账!”
注1:张居正所述勋勋戚庄田递减政策,见《明史·志第五十三·食货一》:神宗时,复更定勋戚庄田世次递减法,视旧制稍宽。其后应议减者,辄奉诏姑留,不能革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