志到哪儿去了呢?他呼唤它,但无济于事。正如一个人明知自己在做梦,拼命想醒而醒不过来,结果只能像一块铅似的,从这一个梦滚落到另一个梦。
他的精神生活并未立即枯竭,可是变得时断时续,会突然之间奔泻一阵,接着又埋在泥土底下不见了。在经历了狂风暴雨的洗礼后,他想重新找那个泉眼来解渴,可什么都找不到了。只有一片沙漠,一滴水都没有。心灵枯涸了。他在沙土中挖掘,想教地下的潜流飞涌出来,尽管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创造,精神可不听指挥了。他孤零零的无依无靠,在黑夜里碰不到一只援助他的手。他没有力量再爬上山顶去迎接阳光了。
这时,他又看见了喧嚣纷扰的社交场微笑着向他招手,仿佛听见他们在说:“到我们这儿来吧!这儿只有膜拜和追捧,没有痛苦。痛苦消失了,思想也不存在了。我们可以催眠你的灵魂,让它在我们的怀抱中安睡吧。来吧,休息吧,你从此不会再醒了……”
他觉得多么疲倦,真想酣睡一场。可是他摇摇头,压抑地说:“我追求的不是荣耀,而是光明……”
一天夜晚,鸿影做了一个梦。梦境如下:
分辨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,他走在一条阒无人声的马路上,妻子和女儿陪着他一道散步。他边走边聊,走了几步,察觉无人应答,这才发现身边不见了妻女。
他固执地走着,离开大路来到一片苍茫凄凉的旷野。一种莫名的恐惧潜入他的内心,震慑着他的灵魂。在黑黝黝的旷野中,他仿佛看见一个阴影在向他逼近。阴影的轮廓在夜幕中渐渐地变得清晰,赫然呈现一具阴森惨白的骷髅,只有头颅,没有躯体,黑洞洞的眼孔盯着他,一副准备将他生吞活剥的模样。
惨白的骷髅跟着他在旷野中漂浮,在阴风中翻飞。他停下,它也停下;他奔跑,它又紧随。霎时间,他惴惴不安,急如丧家之犬,周身毛发倒竖,血液凝固。他横下心转身试图将它赶开,却又发现那骷髅也跟着转过身,仍跟在身后。他实在没辙了,一头栽在石坡上,喘着粗气。他看着它高悬半空,一言不发地瞅着他。他一跃而起,疯狂地挥舞手脚对它拳打脚踢,但无论他使出多大力,触碰到的都只是虚空。
他背脊凉飕飕的,仓惶奔逃。突然,那骷髅消失了,他觉得把它甩掉了,不禁哈哈大笑,但笑声中却夹杂着一种难言的苦涩。他走进一片漆黑的森林,风在树梢间不停地呜咽、呻吟,分明是那骷髅在哭诉。它果然又现身了,就在他眼前,跟他形影不离,纠缠不休。一双黑洞洞的眼孔黯然而呆滞,眼孔虽然只有两只,却仿佛无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