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轮回!”
“正是此理!”身旁一位清瘦些的楚党官员立刻附和,脸上也带着压抑已久的快意,
“东林党仗着人多势众,党同伐异,把持言论,动辄驱逐异己!如今这‘众正盈朝’的美梦,被陛下一巴掌扇醒了!痛快!
咱们这位少年天子……嘿,别看他年纪小,这手腕,硬!”他竖起大拇指,压低声音,“这一招‘恭顺之心’,杀人诛心!直接把他们钉死在‘目无君上’的耻辱柱上!妙!实在是妙!”
然而,短暂的快意过后,席间一位年纪稍长、气质沉稳的官员放下筷子,叹了口气,眉宇间浮起一丝忧虑。
“痛快是痛快,可诸君想过没有?陛下今日处置韩、左,手段之刚猛酷烈,非同小可啊。堂堂内阁辅臣、都宪,说锁拿就锁拿,下诏狱如驱鸡犬……这份君威,令人……胆寒。”
他环视众人,声音低沉,“今日东林撞了刀口,那明日呢?谁能保证我等的某次‘失仪’、某句‘失言’不会招来同样的雷霆?这朝堂,怕是要变天了……诸君日后,还需加倍谨言慎行才是。”
一股兔死狐悲、唇亡齿寒的凉气,在觥筹交错的微醺中无声弥漫。新帝的刀,砍向东林时固然令人拍手称快,但这刀锋,也隐隐悬在了所有人的头顶。
随着消息的扩散,更多的官员则处于震惊后的沉默与审视之中。他们不属于激烈的党派,或在长期的党争中早已疲惫不堪,只求能做些实事,保住一方安宁。
户部衙门深处的一处值房内。户部尚书李汝华,这位历经万历、泰昌两朝,早已被数十年怠政和财政窘迫折磨得心力交瘁的老臣,此刻正枯坐案前。
他面前的紫檀大案上,摊开着几本厚厚的账册。墨迹已有些暗淡发黄,那是万历四十五年甚至更早的旧账。其中一本摊开的页面上,赫然记录着“辽东镇天启元年额饷欠发银一百二十万两”、“九边各镇累计欠饷逾三百万两”等触目惊心的数字。
李汝华布满皱纹的手指,无意识地摩挲着账册粗糙的纸页。乾清宫的消息早已传入他耳中,他初闻时亦是震惊莫名,但此刻,那震惊已化作一声沉沉的叹息,消散在值房凝滞的空气里。
“韩爌……左光斗……诏狱……”他低声喃喃,浑浊的老眼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。有对同僚命运的悲悯,但更多的,是一种近乎麻木的疲惫。
万历朝四十多年,他见过太多奏章石沉大海,太多关乎国计民生的急务因“缺官不补”或党争倾轧而无限期拖延。他曾满怀希望地迎接泰昌帝的“拨乱反正”,结果却是罢矿税自断财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