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半夜,将军府起了一场大火。
天刚亮,街头巷尾已经传开,将军夫人虞氏不慎滑胎,哀恸之际引火自焚,烧死了贴身丫鬟芳芳,以及两个救火时不慎跌入火场的下人。
巧了,其中一个下人,正是陆未吟安在将军府的‘钉子’陈贵。
采柔带来这个消息的时候,陆未吟正在练功。
足下踏圆,腰脊发力,龙吟枪骤然抖直,震出“咻”的一声裂空锐响。
拧身、回刺、劈扎,每一式都带起风声,枪影将红色的身形裹挟其中,时如暴雨疾点,时如长虹贯日。
一套练完,枪尾落地击起一阵扬尘,汗水自额角渗出,又融进熹微的晨光里。
陆未吟握着长枪笔挺站立,微抿的唇线透着与闺阁粉黛截然不同的沉静与锐气。
待呼吸平稳下来,她回了句“知道了”。
虞氏的死,她并不惊讶。
昨天在京兆府,陆奎将虞氏抱去后堂的时候,她看到虞氏躺过的地方有血。
母亲也看到了。
以她们跟陆家的关系,哪怕是看热闹都显得别有用心,也就没跟着一起去后堂,直接离开回了侯府。
当时在马车上母亲就说,如果虞氏是滑胎,那她多半是活不成了。
陆奎在最后一战伤了根本,此生不会再有子嗣。
没想到还真是!
陆奎为了虞氏辜负母亲,最后又被虞氏辜负,只能说因果有轮回,人活于世间,好的坏的,一笔笔账,老天爷都记着呢。
被烧死的‘下人’,其中一个应该就是奸夫。
至于陈贵,很可能是盯梢发现陆奎杀人,暴露后才‘不慎’跌进火里。
陆未吟让采柔过段时间派人暗地里给陈贵的家人送些抚恤银。
人已经死了,那就让活着的人过得好一些。
回屋擦过汗,重新更衣梳头。
打磨得光滑平顺的镜面倒映出明艳姝丽的面庞,陆未吟摸着自己的脸凑近端详,“我是不是长肉了?”
自从南方回来,各种补药补汤是真没少吃,这脸眼看着圆润起来,提枪都更有力气了。
尖尖歪着头看她一眼,笑道:“侯府风水果然养人。”
陆未吟望着镜子里那双如浓夜般黑沉的眸子,笑意一点点凝聚,那眼眸竟也跟着变得清亮起来。
相由心生,果不其然。
用过早饭,陆未吟去给老太君请安。
晴朗春日,流云淡得几乎看不见,如几缕被风扯散的蚕丝,若有还无的浮着。
风自东南来,带着新翻泥土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