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不安地跳动着,郦娘子端坐主位,指节一下下叩着桌面。那沉闷的声响,也敲在寿华和郦嘉则心上。
郦娘子脑海中反复回响着今晨在四福斋的糟心事,诗会上的热闹是别人的也是她的,可附近那些夹枪带棒的闲言碎语却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。
“没福气”、“病秧子官人”、“没儿子,这家业将来也不知便宜了谁”……那些压低了声音的窃窃私语,全成了点燃她心头焦躁的火种。
她扫过垂眸不语的寿华,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涌上心头。那学子杜仰熙还算不错,也隐隐透出来了那么点意思。偏生这孩子像是铁了心,任她磨破了嘴皮子也是不肯,现在干脆不说话了。
这油盐不进的样子,真真叫她心堵。
再想到早已出嫁的福慧,还有眼前这个最有主意的元娘,一个个的,膝下都迟迟没有动静。
元娘家的莲花,身子更是比她爹还不如,这让她如何能不急?
“寿华!”郦娘子按捺不住,“娘再问你一次,那杜家……”
寿华终于抬起头,声音虽轻却坚定:“娘。女儿眼下,实在没有那份心思。”
郦娘子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,明显是忍着那股子气,随即转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郦嘉则:“元娘,你与莲花成婚也有些年头了,这子嗣之事,也该上心了。”
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寿华见状,松了口气,向她投去同情的一瞥。
她们同年。当年郦嘉则初来郦家,瘦瘦小小的一个,寿华也已记事,已经能帮着爹娘照料底下更小的妹妹了。
后来弟弟落水失踪,爹爹病重,是元娘拿出了她母亲留下的遗物,才堪堪将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。
她们是姐妹,一个沉稳持重,一个外柔内刚,一个唱红脸,一个唱白脸,联手帮爹娘一起将几个调皮捣蛋的妹妹带大。
若说这世上还有谁最能懂得她此刻为何抗拒再嫁,除了元娘,不会有第二个人。她看着元娘,就如同看见另一个自己,她知道,元娘一定懂。
只是,李莲花与她那位早逝的前夫截然不同。她与亡夫谈不上情谊,但元娘和莲花,是真心相待的。
此刻,见母亲将压力转嫁到元娘身上,寿华心中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无力。
郦嘉则感着目光,却也没有开口。她理解娘的焦虑源于外界的压力和内心的恐惧,但子嗣之事,在她看来,强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