聂暮酒梵山时第一次见魏公子,说是初见,却分明是旧相识。
两人并行在赶赴与蓝忘机约定之处的路上,因着聂暮酒突来的身体异样,脚程并不快,一边慢慢地说着未完的话题。聂暮酒说话温柔又清淡。
魏无羡淡淡地笑。
他喜欢的姑娘细心且有慧心,他一直知道。
其实他也有一些话想问。
譬如:大梵山夜猎重逢,她认出了他,可她认出的究竟是什么身份,是夷陵老祖魏无羡?就只是夷陵老祖魏无羡?究竟是认出了夷陵老祖,还是认出了魏无羡?
又譬如,到而今,魏无羡,在她心里,又究竟是什么身份呢?
这个名字,他这个人,对她还有意义吗……
可这些话又怎么好问出口。从前江澄总嫌他话多,说他闲不下嘴没话也要找话说,如今真有想说的反而说不出口,也无意强做赘言,便只是听她说。
聂暮酒的话并不多。人常称道她性情温柔和平,本就是偏恬淡的,今夜又这番牵动病根,这会儿尚有些难受难以平复,略说了两句,好像也没什么话可讲,于是两相皆默默,好在竟并未显得尴尬,只是静。
安静也是好的。走过夜色寒凉的街道,聂暮酒敛着红袖,魏无羡侧目看着她秀美的脸,好像年少时一同行游夜猎,他从天南到地北的地说着着调或不着调的各色言语,说到有些趣处侧首对她笑,看见姑娘认真倾听的脸,也是这样的温文安静。
韶光转逝。
此刻他轻悄悄看着她的脸,丽质天然,在沉谧的夜色里更显得静美。
魏无羡敛了敛眸,却忽然感到……不甘。
他知道这是不应该的。
他没有立场,没有理由。
她知道了他的身份,他不必再费心隐瞒;她不多作过问,他省了虚假的口舌。
他应该松快,虽然难以欢喜,但也不应该不愉。
可是……
魏无羡不得不承认,他确实不甘、确实不愉。他就是不甘、不愉。而且那些所谓的、不许他不甘、不允他不愉的应该,正正是他不甘、不愉之处。
她怎么能、怎么能这么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呢?她怎么能,这样的,无动于衷?
她不在乎莫玄羽,她也,不再在乎魏无羡了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