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洗涤过的天空,澄澈得如同未经世事的蓝宝石。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下来,将潮湿的大地蒸腾起一片氤氲的水汽,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气息。昨夜的惊心动魄、痛苦的低喃、沉重的坦白,都仿佛被那场酣畅淋漓的暴雨冲刷而去,只留下车内一片近乎凝滞的、却又暗流汹涌的静默。
沈文琅亲自驾车,踏上了返程的路。
高途坐在副驾驶座上,身体比来时更加僵硬,几乎要嵌进柔软的皮质座椅里。他低着头,视线落在自己紧紧交握、指节泛白的手上,不敢去看身旁的沈文琅。
脑海中,反复重播着昨夜的一幕幕——
沈文琅蜷缩在沙发上,因雷声引发的旧疾而痛苦颤抖的背影……
自己不受控制伸出的手,和那本能般释放的、带着安抚力量的鼠尾草信息素……
沈文琅在晨曦中,用那种近乎剖开灵魂的平静,讲述的关于他父母那充满暴力、控制与毁灭的过往……
还有最后那句,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他心头的——“直到……遇见你。”
每一个画面,每一个字,都像烙印,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灵魂上,带来一阵阵灼热又刺痛的战栗。
沈文琅讨厌Omega,源于童年最血腥的创伤。
可他却说……“直到遇见你”。
这是什么意思?
是说他与其他Omega不同?
还是说……他对他,是例外?
这个“例外”所承载的重量,几乎要让高途窒息。它比任何威胁、任何掌控,都更让他感到惶恐不安,却又……无法抑制地,从心底最深处,滋生出一丝微弱而真切的、名为“希望”的嫩芽。
他偷偷地、极其缓慢地,掀起眼睫,用余光瞥向驾驶座上的沈文琅。
沈文琅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况,侧脸线条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清晰而冷硬,与昨夜那个脆弱坦白的男人判若两人。但他周身弥漫的那股焚香鸢尾气息,却不再带有平日那种强烈的攻击性和压迫感,而是变得异常沉静、平稳,甚至……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包容,与高途身上那依旧不受控制、丝丝缕缕逸散出的清苦鼠尾草气息,在密闭的车厢内无声地交织、缠绕。
这两种曾经代表着对抗与危险的气息,此刻竟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,如同经过暴雨洗礼后的森林与天空,带着湿漉漉的、宁静而亲密的味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