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的梅雨季总带着化不开的湿意,傅恒站在水师营地的瞭望塔上,指尖捏着的军令被江风吹得簌簌作响。玄色劲装外罩着件藏青披风,雨水顺着披风下摆滴落在靴面上,晕开深色的水渍,却丝毫没影响他挺拔如松的站姿。
“大人,营中器械清点完毕,只待明日验看。”副将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,带着浓重的江南口音。
傅恒“嗯”了一声,目光依旧锁在江面翻涌的浊浪上。三天前接到京城密令,命他彻查苏明哲贪腐案时,他就知道这场江南之行绝不会只与军务相关。富察家的男儿,从来都清楚自己肩上扛着什么——是家族荣耀,是帝王信任,还有……那个藏在心底多年的名字。
“大人,帐外有个卖花姑娘求见,说是有东西要亲手交您。”亲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,带着几分迟疑,“属下查过了,她腰间系着钮祜禄府的玉络。”
傅恒猛地转身,披风扫过瞭望塔的木栏,带起一串水珠。玉络是富察家女眷常用的信物,寻常人绝不可能有。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,营门口果然站着个穿蓝布粗裙的姑娘,竹篮里的茉莉被雨水打得蔫蔫的,见他过来,慌忙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,双手递上。
“是……是京里一位夫人让小的送来的,说务必亲手交到大人手上。”姑娘的声音发颤,显然是第一次进兵营。
傅恒接过油纸包时,指尖触到内里硬物的棱角,心头猛地一跳。他屏退左右,快步走进中军帐,反手扣上帐门。油纸被雨水浸得发潮,一层层揭开,露出张叠得整齐的素笺,上面只有一行字——“城南旧窑,第三砖窑下埋青石匣”。
字迹清隽挺拔,带着几分刻意压制的锋芒,正是景娴的笔迹。
傅恒捏着素笺的手指骤然收紧,纸角被攥得发皱。他认得这笔字,年少时在富察府的海棠树下,他曾无数次看着她提笔练字,那时她的字还带着少女的娟秀,如今却添了几分凌厉。
帐外的雨声突然变得刺耳,像无数根针在扎他的心。他想起临行前兄长的嘱咐:“景娴已是和亲王福晋,你我身为臣子,当守君臣之礼,更要守礼义廉耻。”可这张字条,分明是她在向他求助。
她在京城定是处境艰难。那日御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