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秋的阳光穿过和亲王府的海棠树,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明慧站在廊下,看着工匠们小心翼翼地搬运着最后一箱嫁妆,鎏金的铜锁在阳光下闪着晃眼的光。
“公主,新府邸那边都布置妥当了,您看什么时候搬过去?”管家弓着身子回话,语气里带着几分恭敬。自从先帝下旨封明慧为固伦公主,又许她自主择婿,京城里谁不羡慕?驸马是她自己挑的,翰林院的编修,温文尔雅,家世清白,按规矩,公主成婚后该搬入皇帝赐的新府邸,那府邸比和亲王府还大,金砖铺地,琉璃为瓦,气派得很。
明慧没回头,目光落在院角那棵海棠树上。树是阿玛弘昼亲手栽的,如今枝繁叶茂,粗得要两人合抱才能围住。她记得小时候,额娘总爱在树下教她念书,花瓣落在额娘的发间,像戴了顶粉白的冠。那时她不懂,为什么额娘望着树的眼神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,像落了层薄霜的湖。
“不搬。”明慧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跟驸马说,让他搬进来住。”
管家愣了一下,以为自己听错了:“公主?这不合规矩啊……”
“规矩是人定的。”明慧转过身,十七岁的姑娘穿着月白色的旗装,眉眼间依稀有了景娴的影子,只是那双眼更亮,带着股不肯屈就的韧劲儿,“我阿玛不在了,额娘一个人住着冷清,我得陪着她。”
她想起前几日去给太后请安,太后拉着她的手说:“明慧啊,你如今是公主了,该有自己的排场,总守着和亲王府像什么样子?”她当时没说话,只是想起夜里起夜,看见额娘房里的灯还亮着,窗纸上映着她独坐的影子,鬓边的白发在烛光下像落了层雪。
那是她第一次清晰地看见额娘的白发。从前总觉得额娘不老,永远是那个会笑着替她拂去发间花瓣的模样,可那天夜里,她站在窗外,看着额娘用指尖轻轻摩挲着一方旧帕子——帕子上绣着几枝玉兰,边角都磨破了,是富察伯伯留下的念想。额娘的动作很轻,像在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,眼里的光,是明慧从未见过的空茫。
“额娘。”明慧走进正屋时,景娴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,手里拿着件刚绣好的披风,天蓝色的缎面上,绣着几枝含苞的海棠。
景娴抬起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