i>钮祜禄景娴时间久了,树也会老的。
明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继续串她的花环。阳光穿过海棠叶的缝隙,在景娴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,她的睫毛很长,垂着的时候像把小扇子,遮住了眼底的情绪。
她不是恨他。
傅恒是年少时的惊鸿一瞥,像清晨的露水,干净又易碎,想起他时,心里是淡淡的疼;弘历是云端的帝王,像正午的太阳,威严又遥远,想起他时,心里是敬和叹。可弘昼不一样,他是扎在她骨血里的刺,拔不掉,也忘不掉。
他抢了她的姻缘,毁了她的年少欢喜,却又用一辈子的愧疚捧着她,笨手笨脚地护着她和明慧。他偷偷藏着她绣坏的帕子,藏了十几年;他在她生明慧时磕破头,额头的疤红得像血;他把所有家产都转到她名下,遗嘱里写“若有人欺辱她们母女,魂灵不散”。
他的爱太沉,带着赎罪的重量,压得她喘不过气。她记着他的好,也记着他的错,那些交织的情绪像团乱麻,理不清,也不想理。与其说恨,不如说不愿想起——想起他,就像想起那段被撕裂的岁月,想起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与暖意,太费力气了。
“额娘,你看我做的花环好看吗?”明慧举着串粉白的海棠花,往她头上戴,“像不像仙女?”
景娴笑着仰头,任由女儿把花环戴在自己发间。花瓣蹭过脸颊,带着微凉的香。她望着满树繁花,忽然觉得这样很好——阳光正好,女儿在侧,往事像落在地上的花瓣,踩过去,有香,却不必回头。
远处的风铃声又响了,叮叮当当地,像谁在低声说话。景娴知道,那是弘昼在树影里看着她们,带着他一辈子的愧疚与欢喜,远远地,不打扰。
这样就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