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的风带着最后一丝料峭,卷着御花园的落英,扑在景娴素色的旗装上。她站在钦安殿的丹陛下,手里捏着一方绣海棠的帕子——那是弘昼生前最喜欢的纹样,他总说这花像她,看着清冷,凑近了才有暖香。
"福晋,皇上在里头等着呢。"李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,带着他惯有的小心翼翼。景娴能听出他语气里的试探,自打弘昼走后,皇上召她入宫的次数就多了,每次都让李玉犯难,既怕她拘谨,又怕皇上失了分寸。
她深吸一口气,提起裙摆跨进殿门。弘历正坐在窗边的蟠龙椅上,手里翻着本奏折,明黄的龙袍衬得他鬓边的白发愈发刺眼。听见脚步声,他抬起头,眼里的疲惫被迅速掩去,换上几分帝王的威仪,却又在看见她时,不自觉地柔和了些。
弘历来了?坐吧。
弘历指了指旁边的紫檀木凳,李玉连忙上前铺了层软垫。
景娴屈膝坐下,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。殿里很静,只有铜漏滴答作响,像敲在人心上。她知道皇上召她来,定是有要紧事——前儿太后还传话,说皇上在她面前提了好几次,想给明慧指门好亲事,还要给她晋位分。
弘历明慧近来怎么样?
弘历先开了口,目光落在她发间那支素银簪子上。那是弘昼当年给她挑的,说她不戴珠翠更好看,结果被太后数落了一通,说他委屈了钮祜禄家的姑娘。
钮祜禄景娴劳皇上挂心,挺好的,每日跟着先生念书,闲了就侍弄院里的花。
景娴的声音很轻,像怕惊扰了什么。她想起昨儿明慧还拿着刚绣好的荷包来,说是要给皇上当寿礼,针脚歪歪扭扭的,却绣得格外认真。
弘历"嗯"了一声,放下奏折,身体微微前倾:弘历景娴,你是钮祜禄家的女儿,是太后的亲侄女,如今明慧也长大了,总该有个体面的身份。
他顿了顿,目光变得郑重,弘历朕想下旨,晋你为和硕福晋,再给明慧指个亲王世子,往后你们母女,便是这京城里最尊贵的人家。
景娴握着帕子的手猛地收紧,帕子上的海棠花纹被攥得变了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