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夜露凝在和亲王府的琉璃瓦上,西跨院的窗棂映着一点昏黄的烛火,像枚被寒风吹得摇摇欲坠的星子。
弘昼蜷在锦被里,喉间突然涌上一阵腥甜。他猛地侧过身,帕子捂上去时,剧烈的咳嗽已经撕得胸腔生疼。烛火被他喘息的气浪掀得突突跳,等那阵翻江倒海的疼过去,素白的绢帕上已洇开几朵妖冶的红梅,像极了窗台上被夜露打湿的海棠花瓣。
他盯着那抹红笑了笑,笑声牵扯得肺腑又一阵抽痛。伺候的小厮在外间打盹,他没叫人,自己挣扎着坐起来,将染血的帕子塞进袖袋深处。窗外的海棠是景娴嫁过来那年亲手栽的,如今枝桠都探到窗棂上了,花瓣落进屋里时,总带着她身上那股清冷的檀香。
钮祜禄景娴醒了?
门帘被轻轻掀开,带着一身寒气的景娴走进来。她手里捧着个描金暖炉,鬓边的碎发有些散乱,显然是刚从隔壁明慧的小床那边过来。
弘昼慌忙拢了拢衣襟,想掩饰袖袋里的帕子,动作却急得带倒了床头的药碗。黑褐色的药汁溅在明黄色的锦被上,像泼翻了一汪化不开的愁绪。
钮祜禄景娴别动。
景娴放下暖炉,拿起帕子蹲下身擦拭。她的手指纤细,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,擦药汁时动作很轻,睫毛垂着,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。
弘昼看着她发顶那支素银簪子,突然想起三年前她刚生下明慧时,也是这样低着头,只是那时她眼里的疏离像结了冰的湖面,连指尖都带着寒意。可现在,她的袖口蹭过他手背时,竟有一丝暖。
钮祜禄景娴又咳了?
她忽然开口,声音还是淡淡的,却比往日多了些什么。
弘昼别开脸,望着窗台上那盆快要谢了的雏菊:弘昼老毛病了,不碍事。
景娴没再追问,只是将暖炉塞进他怀里,又倒了杯温水递过来。杯子碰到他手指时,他清楚地感觉到她指尖微颤——她在担心他。这个认知像颗小石子投进心湖,漾开的涟漪竟盖过了咳血的疼。
他喉头发紧,想说些什么,却只挤出句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