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腹擦过那个"恒"字,忽然就想起景娴当时的样子。她踮着脚,往他刻字的地方缠红绸,指尖被木刺扎破了,渗出的血珠滴在红绸上,像朵小小的海棠。
"傅恒,这样就不怕别人看不见了。"她仰头笑,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亮,"等你回来,我们就在这树下喝交杯酒。"
交杯酒......
傅恒的喉结剧烈地滚动着,一口腥甜猛地冲上喉咙。他死死咬住牙,才没让那口血喷出来。
"将军......"亲兵不知何时跟了上来,捧着他的长剑,声音发颤,"天凉了,该回府了。"
傅恒没回头,只是缓缓伸出手。
亲兵连忙将长剑递过去。那是柄跟随他多年的宝剑,剑鞘上镶嵌的宝石在暮色里闪着冷光,剑刃上还残留着北疆敌军的血渍。他曾握着这柄剑,在尸山血海里杀开一条血路,只为了能活着回来见她。
他总以为,只要他足够强,能为皇上守住这万里江山,就能护得住他的景娴。
可现在......
"哐当——"
长剑从他手中滑落,重重砸在青石板上。
一声刺耳的脆响划破暮色,剑刃竟在落地的瞬间崩开一道裂痕,像条狰狞的蛇,蜿蜒着爬过寒光凛冽的剑身。
傅恒怔怔地看着那道裂痕,忽然笑了。
笑声从喉咙深处挤出来,嘶哑得像破锣,震得亲兵们头皮发麻。他笑得浑身发抖,铁甲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凄厉,眼泪却顺着脸颊滚落,砸在剑刃的裂痕上,晕开一小片水渍。
原来他浴血奋战守护的家国,早已把她换了归宿。
原来他豁出性命赢来的军功,不过是换得她嫁作他人妇的圣旨。
原来他以为固若金汤的誓言,在皇权面前,脆弱得像这崩裂的剑刃。
"哈哈哈......哈哈哈哈......"